英语四级考场上的孩子

　　■ 我的大学

　　六月，家长像天兵天将一样守卫在高考考场四周，可能很少有人想过，没有了他们的守卫，考场上的孩子会是什么样？

　　去年十二月，我第一次做英语四级考试监考。对于一个试图发现一切事物之趣味性的观察者而言，那场考试实在是乏善可陈。警戒带、巡考组、手机信号干扰器……大门敞开的朝北教室里，整整三个小时，除了冻得牙齿打架，什么声音都听不见。

　　今年六月的四级考试就比较好玩了。考试前十分钟，我很惊讶地发现，仅仅三十人的考场，就有几个学生没有带准考证，而且一律在即将封楼前才大摇大摆地走进教室，两分钟后，在监考老师的提醒下不慌不忙地离开考场。既没有昏倒的，也没有大哭的，更没有爬围墙的。

　　考试铃响时，教室里还有七八个座位空着。预想中楼道里奔跑的声音没有出现。两个拎着耳机的学生站在警戒线外和警察叔叔说了一两句话，就转身走了。楼外一个送考的都没有，蝉鸣四起、车辆来往，也没有哪个学生皱起眉头。

　　考试过程中需要收两次答题卡。收第一张答题卡前一分钟，一个学生示意我说，他没有2B铅笔。我吓出一身汗来，马上把铅笔塞到他手里。他磨磨蹭蹭交了卷，却忘记填准考证号码。下半场考试时，其他监考也发现了这个学生的怪异之处。他以一种遮遮掩掩，疑似作弊的姿态在写考卷。但他事实上却并不在作弊，只是捏着我借给他的那支铅笔在考卷的角落里画蜘蛛侠，写WOW、POP等花体字。他显然注意到了监考们的态度，一旦有脚步走近，就嗖地一下把漫画藏在考卷下面，愁眉苦脸地做上一道题。

　　这真是个有趣的学生。因为所有学生在大一上学期就都参加了四级考试，所以参加夏季这场考试的，几乎都是上一次没及格的。较低的英语水平和较大的精神压力导致了较高的缺考率。但几乎所有学生都能找到自己的安慰之道，用迟到、忘带准考证，或直接不来，巧妙地避开考场上的尴尬。只有这个学生铆在这里，胆战心惊，画出一队队妖魔鬼怪来抵抗陌生的单词和老师的白眼。

　　更不幸的是，还有一个老师来不及翻白眼。她忙着给他递铅笔，帮他填准考证号。在她的好心之下，两个月后，当这个学生收到一张惨不忍睹的成绩单时，他将无法像别人一样潇洒地一拍脑袋，说：“哎呀，我是因为忘了填考号才得零分的呀”。

　　□黄晓丹（大学教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