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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行且吟

2012年07月17日 星期二 新京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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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格格不入

  天要黑了,我在车上从南到北。火车把华北平原一分为二,一边是将落的太阳,血红;一边是待升的月亮,浅白。我安坐中央拥日月,耳机里是白水的《美人吟》,词曰——人说断肠在离时,君话离别断肠情,欲破船,往西行,痴醉彼岸难分离。

  □桑格格(作家)

  白水乐队都是四川宜宾人,产五粮液的宝地,养出的儿女歌喉都带三分醉意。《美人吟》就是宜宾话唱的,古诗词加方言出来是高古的调子。古时候的人说什么话不晓得,失传了,但是方言是祖祖辈辈传下来,只有这个最靠近老祖先的声音:古亭路叶踏学痕,路是绿,学是雪,但普通话读来就韵味全失。歌者发音靠前,末尾的字一定是轻轻甩上去,有点昆腔味。弦子弹起来,嘣、嘣、得儿啷:一个穿着白纱长袍的高瘦女子,踏着鼓点子,且唱且行就走过来了,目光并不看你,只在林间嬉戏。

  突然火车进了隧道,黑一阵。突然火车扎进阵雨,湿一阵。只有这个高古的歌声清晰在耳畔。本是林间小仙人,为何嬉戏三寸金。眼泪就要流下来,我们走了多远?什么东西来不及看清楚就被甩在身后?哎呀,那些夕阳中的耕牛和农夫,被牧的羊群,散落如绸带的绿树小路。是不是有一个影子就贴在火车的玻璃窗上?他笑,他一路与你同行呢?看得到,摸不到,心头如刀绞。世事悲喜总要散去,但是怎么散去?这个过程有没有人看见你皱起的眉头。个人的悲喜啊,好卑微啊,个人的悲喜啊,就是此时整个世界的悲喜。子在彼,莫追忆。嘣、嘣、得儿啷,格老子的。四川儿女,痛是痛,但是绝不拉稀摆带。

  四川多雨而阴冷,一场山雨就能把这里的城镇化为水墨,不知名的小城市更是可以嬉游的桃花源,临江临河,屋瓦黝黑,石板路溜滑。姑娘儿走在上面,恰好就是夏季白果兰的香味,步不生莲,生的是乡间盛开的小白花。虽说是小花浅淡,却是滋味最浓厚。火车呼啸而过,也并不是什么都看不到,看得比定定站在面前还清楚呢。白水,不是白色的水;水煮,不是真的水煮,啥子都有,底色是麻辣。嘴角心头都跳起,往昔都翻滚,三江水煮一切。

  天黑尽了,车到站了。月亮从浅白变得澄黄,大得像个突然胖起来的女子,怪不好意思的。美人,不要不好意思,都是落花浮尘,且行且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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