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经历的“广渠门救援”

　　积水浑浊，雨依旧在下，救援非常困难，搜救的人首先需要在宽阔的水面下找到沉到水底的车，即使找到车，也看不到里面的情况，只能憋气用工具把玻璃敲碎，然后用手或脚伸到车内摸索。

　　7月21日下午，我在办公室。

　　窗外，雨点忽大忽小，六时许，瓢泼大雨，树枝都已抬不起头，窗户被雨水击打着发出“嘭嘭”声。

　　7点半左右，大雨愈加剧烈，我本能的反应是，这样的雨量足以让城市的低洼地段再次遭殃。

　　我给摄影部的同事逐一拨打电话，电话那头都是“哗啦啦”的雨声，他们都已开始行动了。

　　天气预报显示，夜间强降雨仍将继续。

　　8时许，我拿起相机，裹上雨披，冲进雨中。出门前，我还专门将手机、相机镜头用塑料袋裹住，做好涉深水的准备。

　　因能见度低，我打消开车的念头，抄近道步行向广渠门桥西铁路桥方向。

　　此时，我没有任何关于广渠门桥西铁路桥积水情况的消息，选择去广渠门桥，一是离报社近，二则根据经验，以铁路桥下的低洼地势，势必造成积水，道路中断。

　　约21时许，在离铁路桥500米的地方，我发现路面塞满了车。远处，在我和铁路桥之间的一座过街天桥上站满了打伞的人，他们都面朝向铁路桥方向——一定是铁路桥下积水了。

　　一路奔跑，我看到的是更多围观的人，路面上，周边的居民楼前，都站满了人。

　　我用力拨开人群，眼前的情景超乎想象，以铁路桥为分临，积水向两边铺开，宛若一片湖泊，积水高度已经接近漫到铁路桥底部。

　　在铁路桥上下各有两个穿橘红色救生衣的人在忙碌，现场警察说，他们是在救援一个和汽车一起沉到水下的司机。

　　我绕过积水，从铁路桥西南方向一个2米多高的围挡翻过去，顺着铁路走到铁路桥上，有两名武警消防军官正在用绳索牵引着潜入水中的人。

　　其中一人说，在北京10多年了，没遇到这么大的雨，“桥下的水大概有4米深，至少有5辆车沉入水底。”

　　由于积水浑浊，雨依旧在下，救援非常困难，搜救的人首先需要在宽阔的水面下找到沉到水底的车，即使找到车，也看不到里面的情况，只能憋气用工具把玻璃敲碎，然后用手或脚伸到车内摸索。

　　一辆、两辆，当摸到第四辆车时，发现里面有人。

　　约22点，水中搜救人员将绳索拴好沉入水底的车辆，然后往西侧的岸边游去。

　　牵引开始了，起初是8个现场救援人员在用力拖，可是沉入水底蓄满水的车实在太重，又是在齐腰深的水里，不好用力。

　　一名警察回头对围观的群众喊道：“谁来帮忙拉一把？”话音未落，上百人冲进水里，由于绳索不够长，只有几十个人抓住了绳子，大家喊着一致的口号，十几秒钟就把车拉出了水面。

　　然后，消防人员用工具撬开车门，被抬出来的溺水男子，看上去毫无生命迹象。

　　人群中，一个住在附近小区的女孩看到这一幕，突然将脸埋在男友的怀里，哭泣起来。

　　周围的嘈杂声戛然而止，雨水砸在雨伞上的声音格外清晰，空气凝重，人们目送着救援人员将溺水男子送往停在旁边的救护车，一直到救护车消失在视野里。

　　23点20分，门外的很多公交车此起彼伏的摁起了喇叭，有人喊，“通车了，上车回家啰。”

　　不一会儿，路面拥堵的状况消失了。

　　行人，路面，移动的车辆，一切都被照耀在路灯下，涂上了一层昏黄色。

　　□陈杰（新京报摄影部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