笛安 从小圈子踏入大社会

　　【作家在读】

　　龙城三部曲《西决》《东霓》和《南音》，展示了作者笛安塑造青年人物出色的文学才能。笛安以流畅娴熟的叙事完成了浩浩百万余字的长篇小说，意味着她也同时完成了自己的青春成长。年轻的笛安，如今驾驭长篇小说已然非常得心应手，这部小说的取材，从以往的“一个人的青春”，转向了“一个被青春烦扰的家庭”，可看做是她文学创作路上一座新的界碑。

　　对于这个以当代亲族家庭生活为底板的大故事，笛安本人似乎不愿意被冠名为“家族小说”。我赞成。因为“家族”需要历史背景的依托，应该具有对家族历史与地域文化纵向的追溯探寻。但“龙城三部曲”中描述的这个大家庭，故事的展开基本是横向与平面的。除了西决、东霓和南音等众多鲜活生动的年轻人之外，“家长”仅仅是一些面目模糊的符号，是大家庭网状结构中勾连故事的一个个节点而已。笛安所倾心的是表现“寄生”在这个“屋檐”之下的小麻雀们的烦恼与挣扎。而麻雀对于“屋檐”的叛逃渴望，是温和与微弱的，并不构成作品的主要冲突。冲突更多地发生在她们彼此之间，发生在生活现实与她们内心需求之间。她从80后写作业已泛滥的“叛逆”窠臼中跳出来，重新审视家庭，另辟蹊径，通过被年轻人忽略或不屑的亲族之间的人际关系，找到了一个新的叙述视角——她的故事都是在“麻雀”之间展开的。

　　她关注的是南音、西决和东霓自身的存在方式和内心世界；关注这个大家庭中亲戚之间的聚合与分离，关注她们狭小封闭的生活圈内这一条血脉相承的内在纽带，究竟怎样牵绊着她们与社会的关联与纠结。在今天这个由独生子女组成的家庭所构成的中国特色的社会形态中，人们不再有亲兄弟和亲姐妹，那么堂兄妹、叔侄、表亲之间的关系，便成为人间社会仅存的亲情、甚至是残存的稀缺情感。这是笛安的敏锐与过人之处，她通过身边“叔伯舅姨的子女们”这个独特的切入点进入小说，建立起人物关系的根据地，然后七枝八杈地伸展开去，从她们自己的小圈子小天地小空间里，试探性地踏入那个未知而迷惘的虚拟社会。

　　试想，再过若干年，在这个社会里，就连叔伯舅姨家的表兄妹堂兄妹也不再有了，每个人都是一个个处于游离状态的单体细胞，每个家庭都是孤立孤独的“个体户”，社会成员之间缺乏有机的联系，那么，人世间会是怎样一种寡淡索然的情景呢？笛安这部小说，唤起了青年读者对于亲情的渴望，成为当代社会一曲家庭亲情的挽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