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23:星期五周刊·写字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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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锥

2012年09月14日 星期五 新京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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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午夜恶之花】

  □徐展雄(编剧)

  阿和:

  你说出“我们还是分手吧”那句话,恐怕已经是三个月之前的事情了吧。也不知你这三个月来过得怎样,是否意外竟然能这么顺利地分手。哼,老男人果然还是薄情寡义啊。我仿佛都能听见你的嘲笑声了。

  但事情并非如此。你毫无征兆地说出那句话的夜晚,我走在大街上,想着近来的写作任务似乎也都提前完成了,于是便打电话叫上了阿D那几位老友,打算去他那小酒吧坐坐,一醉方休。

  几个人喝到凌晨两三点的样子,酒吧里的余客都走光了。阿D醉醺醺地走到门口,挂上打烊的门牌。一如往昔,这场酒局似乎要到清晨才会散去了。麦卡伦已经喝完了三瓶,大家都有些语无伦次。我们这些老男人,该有多失败哟。阿D走进吧台,亲自为我们做冰球。我斜着眼看他,突然觉得他手臂一起一伏的运动像极了小时候玩的游戏。五指张开放在课桌上,另一只手拿起笔,迅速地在指缝之间来回插入、抽起。要是在美国西部片里,那就应该是一把刀,这个游戏比的也是勇气。可我从来就不敢。原来,懦弱在儿时便已埋下了种子啊。

  碎冰四溅。方形的冰块渐渐呈现出圆润的一面来,在微光的照耀下,竟然能让人联想起“性感”这两个字来。我站起身,向阿D提议剩下的冰球由我来凿。“怎么?想学莎朗·斯通吗?”他嘲笑着我,却也把冰锥送到了我手里,接着摇摇摆摆地回到座位。

  冰块握在手里,手指很快就麻木了。我记得自己在冰块上慢慢地比划了几下,突然心生快感,于是便像一个老手般加快了动作。就在那一瞬间,我握着冰块的左手食指突然痛了起来。也不知是因为喝了酒还是因为手指已被冰麻木了,我并不觉得那么痛。但我还是定睛看了一眼。好吧,食指指尖已经被削掉了一半。

  有的时候,人就是个玩笑。就在那个当口,我突然觉得想小便。于是,我用抹布包裹住手指朝卫生间走去。我的右手费力地扯着拉链,人却站不稳了。出于本能反应,我用左手撑住了墙面。就这样,原本裹在手指上的抹布松动了,血顺着墙面往下滑,整个便池都被染成了红色。那一刻,我还以为自己是在尿血呢!

  他们把我送到了医院。翌日清晨,这几位老友还哭丧着脸来看我。阿D走到我面前,小心翼翼地打开一块包扎好了的抹布,里面躺着食指的那片肉,甚至还有半块指甲。“多亏你够准,都掉在水池里啦。”

  我以为我的左手将就此残废。我想象过几天就去申请残疾人证,以后倒多了些便利。不过,连我自己都想不到,现在,三个月过去了,左手食指上的指甲长了出来,肉也回来了。虽然那半边的肉还鲜嫩得很,但两边的指纹,已经一模一样地合上了。

  告诉你这些,并不是想让你来看望我,以怜悯之心祈求你回来。这三个月里,我一直在想,人到底为什么活着?就好比是我,到底是为了你而活着,还是为了自己而活着呢?现在,我想通了。我们之所以活着,是因为自然要我们继续活下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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