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比烟花寂寞

　　■ 故人何寂寞（3）

　　阮玲玉祖籍广东香山，其祖居遗址在如今的中山市南朗镇左步村，距孙中山故居所在的翠亨村不远，村中绿意盎然，是我如今常去溜达的地方。不过阮玲玉出生在上海，短暂一生也在上海度过，仅年幼时回左步住过数日，所以这里只算“祖居”，称不得“故居”。我眼中的阮玲玉故居，唯有上海新闸路1124弄的沁园邨，那里见证了她的走红，见证了她的情事，也是她辞世之处。

　　□叶克飞（专栏作家）

　　如今的沁园邨仍维持当年旧貌，门口有块牌子专门介绍阮玲玉故居，另有一块牌子介绍曾在沁园邨住过的其他名人，如影坛姐妹花梁赛珍、梁赛珠，还有画家厉国香和张德怡等。大门居中，里面两侧都是三层独栋小楼，砖结构外墙，土黄色为主，有红褐色砖间中搭配，雅致清幽，阮玲玉故居在其中的9号。

　　童年时的阮玲玉并不住在这里，这是当年上海滩的高档住宅，若非走红，恐怕穷苦人家出身的阮玲玉一辈子也与此处无缘。只是，若她未走红，那么即使贫苦，又是否能恬淡度过一生？

　　当年的沁园邨9号，一楼是客厅，二楼是阮玲玉的卧室，三楼是阮母卧室——阮玲玉的父亲在她年少时便因肺病辞世。如今，这里是民宅，三层楼各居一户人家。

　　曾听人说因寻访者太多，此处居民已不堪其扰，态度不是太好，不过我去那天，正值下午，人并不多，保安也客气，只是让我不要敲住户的房门，我说我只是在外面看看，他便连连点头。

　　这栋楼的购买者是唐季珊，据说，当年唐季珊抛弃中国第一位影后张织云后，用十根金条买下此楼送给阮玲玉。想来，当阮玲玉走进沁园邨，看到这精致小楼时，一定是欣喜的，谁不爱美丽的东西呢？谁又不想有个家呢？

　　她也一度幸福，20岁进入联华影业后，五年间拍下十八部电影，俱是杰作。有些上海滩老克腊说：“阮玲玉的美是别人学不来的”，写给她的求爱信如雪片一般，她虽不会应允任何人，但也不会嘲笑，而是将信件收纳于一个藤箱，上面写着“小孩子的信”，那一派温婉确不是旁人可学得来。

　　旧时女子的美，很难在照片上体现出来，想必是器材和技术的缘故。阮玲玉亦不免，许多人看她照片都觉不美，只有在银幕上，那一颦一笑的动人才在胶片的流动中浮现——她的美不在于定格，而在于生命的律动。

　　可惜的是，她走得太早，甚至没有走进有声片时代，虽然她为了拍有声片，一直在努力学习国语。当我们提起“默片女神”时，也总会慨叹那场错过——是她的错过，也是我们的错过。

　　在现实中，她同样无处言语，她的情爱，如电影中的悲剧，也如现实中的凄怆，先是张达民的挥霍无度以及人身威胁，然后是唐季珊的花心与独占。

　　她终是没遇到她想要的那个人。于是，她选择了自杀，那年，她才25岁，正是最好的年华。她死后，有影迷自杀相殉，出殡那天，灵车所到处俱是送行的影迷，多达三十万人，但我知道，她仍是孤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