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魔

　　■ 乱小说（15）

　　史将军是个管胜的将军，别人带兵打仗，跟开赌局一样，临走前基本将遗书写下。唯独他出兵，跟上班儿似的，交代老婆晚上做叉烧饭，让孩子放学后要写作业，不许调皮捣蛋。别人上战场，回来衣衫褴褛，这儿冒烟那里破了无数洞，他打仗回来，干净得跟上过洗浴中心似的。

　　□巫昂（诗人）

　　所以皇帝老儿，逢仗就派史将军去打，送的赏金封的地，多得跟狗屎一样。但史将军跟皇帝有约在先，他打仗，不许派人去看，诸如参观访问观摩，一律禁止。他总是默默拉起队伍，又默默回来，平日也无需练兵，他的军饷也用不完，堆在库房里氧化。史将军的人生非常无趣，就是赢，赢，赢，连庆功宴都显得那么例行公事，大家照例三呼万岁，然后夸奖将军常胜，然后面面相觑僵在那里吃肉，喝一口酒吃一口肉，酒过三巡，与会的人都想回家了，每一次庆功都是拷贝上一次。

　　时间长了，史夫人就劝丈夫：“你好歹败一次，让大家高兴高兴。”

　　将军若有所失，闷闷不乐，他回到卧室，从衣柜里拿出一个布口袋，捏一捏它，问道：“你们觉得如何？”布口袋里一点动静都没有，将军又问了几次，里面为首的方才闷闷地答一声：“好吧。”

　　次日果然有战事，还是跟匈奴打，匈奴架着兵器骑着马沿着长城根儿，就打过来了，屡败屡战，小样儿。史将军骑马上城墙，俯视敌军，他没带布口袋，那边射来乱箭一批，他一头从马上栽倒，滚到那边去了，就那么死了。

　　这场战事，史书上并无记载，史书漏了不知道多少事。史夫人等到晚间六七点钟，丈夫还没回来，饭热了一遍，院子里的灯点起来了，秋虫在草丛里鸣叫，她站在长廊之下，发现草丛里有个鼓鼓囊囊的布口袋，捡起来，打开，顿时出来一大群黑影，它们上了天，底下风雨大作。

　　“谁？你们是谁？”史夫人脸色苍白：“干吗来的。”

　　黑影当中负责发言的那个在天上说：“我们是风魔，平时都跟着将军打仗去的，今天他执意不带我们，恐怕已经不幸身亡了，您不用等他吃饭了，饭菜凉了，先吃吧。”

　　说着，风声渐渐平息下来，那些黑影成群结队地往天边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