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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即信仰

评《少年Pi的奇幻漂流》

2012年12月01日 星期六 新京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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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Pi的奇幻漂流》(插图珍藏版)

(加拿大)扬·马特尔著

译林出版社2012年11月

  去影院看李安导演的Imax 3D版《少年Pi的奇幻漂流》,动物形象栩栩如生,太平洋漂流的段落更是跌宕起伏,不负“奇幻”二字。然而,当电影趋近结尾,Pi面对镜头,仅仅用语言讲述那残酷而慑人的“另一个故事”时,“讲故事”的魔力攫住了我,顿时文学与电影之高下立判:李安的改编不可谓不忠实,但小说的力量与容量远在电影之上。而这小说其实是一场人生的隐喻,一次对于小说与宗教本质的思考:Pi的孤独一生(《Life of Pi》)无异于一场海难;而信仰,如同虚构的讲述,是仅存的慰藉。

  □书评人 btr

  小说的第一部分《多伦多与本地治理》写的是Pi的少年时代——位于法国殖民区的动物园家庭、他名字的由来与他的多重信仰。作者杨·马特尔曾在一篇采访中道出选择Pi这个名字的初衷:“因为这是个无理数(irrational number),然而科学家们还是利用这个不理性的数字达成对宇宙的理性认识。对我而言,宗教亦是如此,虽然它‘不理性’,然而有了宗教,我们对宇宙的理解才无懈可击。”第一部分是整部小说的伏笔,是科学与信仰、人与动物的初次交手。

  第二部分《太平洋》讲述了Pi和一只450磅重的孟加拉虎在太平洋上飘泊了227天的故事。这部分颇像国家地理频道或动物世界,但渐渐地,现实和想象的分野变得模糊,“食人岛”的出现令小说变得魔幻,然而Pi的获救并非故事的大团圆结局,因为这不仅是一部精彩的历险故事或成长小说。

  是短短的第三部分令先前的阅读呈现出崭新的意义。两个日本调查员并不相信幸存的Pi讲述的故事是真实的。冈本先生说:“我们非常喜欢。(……)我们会记住它很长很长时间。但是为了调查的目的,我们想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此时,杨·马特尔借Pi之口说出了他对真实性(其实也是对小说)的看法:“难道对某件事情的叙述不总是变成一个故事吗?叙述某件事情——用语言来叙述,无论是英语还是日语——难道不已经是某种创造了吗?”“这个世界并不是它本来的样子。它是我们所理解的样子,不是吗?在理解某件事情的过程中,我们加进了一些东西,不是吗?难道这不使得生活成为了一个故事吗?”(P304-305)

  在小说末尾,Pi讲述了“另一个故事”,另一个残酷得令小说的大团圆结局名不符实的故事——落在救生艇里的不是Pi和三个动物,而是包括他母亲在内的四个活生生的人……在这个可怕的故事最后,读者发现只有Pi苟活了下来。他不但看着自己的母亲被杀死,还和厨师一样,不得不靠吃人肉维生。正是这第二个故事令读者对第一个故事产生了全新的理解,那只450磅重的孟加拉虎,不正是Pi的alter ego吗?同样的弱肉强食的残酷生存法则背后,与其说第一个故事里的动物是对人的隐喻,不如说第二个故事里的人具有各异的动物性更为妥帖。“真是个可怕的故事。”调查员感叹道。

  当Pi问调查员更喜欢哪个故事时,他们异口同声地说:“有动物的故事更好。”Pi说:“谢谢。和上帝的意见一致。”原来,之所以这是个“能让人产生信仰的故事”,只是因为现实太过残酷,我们实在不能如不可知论者一般,因为“缺乏想象力而错过了更好的故事”。就这样,杨·马特尔道出了小说与宗教之间的相似之处——他们同是孤独而残酷的人生之慰藉:“小说就是有选择地改变真实,不是吗?不就是通过扭曲真实而揭示其本质吗?”

  在李安版的少年Pi里,小说中对于信仰的反讽及思辨意味几乎消失了。或许是美国电影中惯常的政治正确令李安懂得如何迎合大众的口味,因此第三部分在电影里显得很弱,失去了在小说里的颠覆意味。另一方面,小说有一个精妙的叙事框架——少年Pi的故事由第一人称的介入叙事者讲述,而整本小说的缘起也包裹在一个虚构的序言里,借以元叙事的视角探讨小说之真实性,而这些视角在电影里,仅仅被处理成回忆往事的倒序结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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