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问题的鼓与呼

　　□书评人 郑渝川

　　日本是一个很值得中国政界、学界、商界乃至民众重视的国家。很重要的原因就在于，日本总是很“巧合”地“提前”10-25年，向周边国家展示，如何取得经济崛起，会因为不均衡的发展而遗留下哪些问题——日本在二战后很快就融入了美国主导的全球化秩序，上世纪60年代以来，陆续迎来了腾飞期、高速增长和繁荣期，以及持续的低迷困顿期。

　　日本经济和社会在腾飞和繁荣两个时期内暴露出不少问题，包括政府主导企业发展带来的政企不分、政银不分、产业利益集团绑架政府产业政策等；曾为日本崛起提供强大人才资源供给的教育体制，同样被证明造成了90年代以后的创新乏力；高度都市化在带来可观经济产值的同时，也加剧了企业、人才在有效空间内的竞争，抬升了房价，导致生育率降低，面临空前的老龄化压力。而这些因素，在中国在内的东亚其他国家和地区也陆续出现。若教训不能吸取，完全有可能步其后尘。

　　《放胆去闯》一书是日本企业界当下最著名的两个人的合著作品，旨在发出严厉警告，并指出建议。这两个人，一个是多部作品在全球畅销并引起过巨大反响的“日本战略之父”大前研一，还有一个是著名时尚品牌“优衣库”的创始人柳井正。众所周知，大前研一向来专注研究企业战略等商业问题，而柳井正历来拒绝谈论日本的政治、宏观经济和社会问题，这一回却双双打破惯例发出鼓呼，一来是因为他们认为日本现今面临的问题太多且在继续恶化沉沦，再不纠偏就很可能遭到国家淘汰的命运；二来则是秉承松下幸之助、盛田昭夫、稻盛和夫一代创业型商业领袖的社会责任感；三来信息技术和经济全球化的新趋势，出现了有利于日本重新振兴的机遇，他们认为绝不容再错失。

　　大前研一和柳井正在《放胆去闯》一书开篇即指出，日本在上世纪80年代末期、90年代初期之后，迎来了“失去的二十年”，国民财产蒸发掉300万亿，错失了信息技术革命带来的软件、金融、通信等新兴产业蓬勃发展的机遇，拖延至今也未对滞后的产业结构、政府主导经济发展的体制进行调整。

　　柳井正创办的优衣库，是一家从西装铺发展壮大的全球顶级企业。他在书中以数十年创业经营阅历为根据强调指出，受政府保护、主导发展的企业很难持续获得成功，相关的产业政策及体制应当尽早进行改革。具体的案例是，以日本航空为代表的航空行业长期以来受到日本政府主管部门的保护，曾长期安享规制保护带来的丰厚利润，没有经历过残酷竞争，因而当油价飙升、全球市场竞争压力陡然增大等变化到来时，仍然期望获得政策救助，最终迎来的是企业破产、行业萧条的命运（日本政府出面邀请稻盛和夫掌管日航，后者用民企管理和应对竞争的思路改造了日航，扭亏为盈）。

　　两位作者都严词痛斥了日本的教育体制，认为日本教育界多年来都在批量“生产”人才，学校教育不断重复以“有标准答案”的解题练习，让年轻人失去了叛逆和创新精神，也不能吃苦耐劳。大前研一基于长期调研了解到的事实指出，日本教育体制和企业管理体制，让员工习惯于解决问题而毫无自觉探求问题本质，特别是年轻职员自觉按照工作手册做事，一旦碰壁就放弃努力，欠缺学习解决问题的方法意识。

　　《放胆去闯》书中说到的问题，在日本拖了二十多年也未能得以有效解决，而这些问题在当下的中国也各有反映。然而，虽然找对了问题——但科学的分析预警，能否引起足够的重视，进而让政府、企业、学界等各方面带着紧迫感，采用正确的方法，推行恰当的应对政策，这才是难上加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