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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弦与咸鱼

2012年12月11日 星期二 新京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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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巴黎私信(20)

  □驳静(旅法留学生)

  第一首喜欢的法文歌,是《我的名字叫伊莲娜》,它歌词里的意思,和《下一站天后》有共同点,讲的大约都是一个成名歌女的心境,舞台上多亮的聚光灯,都不如爱她的人等她回家时亮着的一盏昏黄的灯。这两首歌,当时都是口齿生涩的语音,听得太多,居然也学了个囫囵。

  最近重听布吕尼,听她成为第一夫人后的两张算得上畅销的专辑。第一夫人在街头遇到流浪汉,被他哼的歌吸引,于是请他和自己聊音乐,并就此结下深刻友情。媒体这种捧人的故事并不十分可信,但是故事本身,并无荒谬之处。她在《每个人》里,拨动吉他的弦,用如周迅嗓音,又粗又浅地唱,每个人,都多少剩下点梦想的残余碎片,就搁在荒芜的生活角落里面。

  巴黎地铁站里,有做多种表演的“驻站艺术家”,他们都不叫我讨厌,最多像《天使艾美丽》里那样,不该在人家的休息日扔去一块钱,只觉赧然,唯独有一个,走近了会心里不舒服想远离,后来听说,这种不适感,叫做“负能量”。

  Les halles是巴黎地铁最大的中转站之一,也是我最讨厌的站,因为这里换乘要走长而阴暗的甬道,要上摆满丑陋广告画的扶梯,还总要路过这一个吟唱歌女,另曰,卖唱片的中年妇女,她是两者结合体,她卖的是自己唱的歌,唱的是她卖不掉唱片的绝望。她在周围堆些CD,屈腿蹲坐,面容不美,身段不美,嗓音不美,歌声里还有绝望,那不是严肃的人的绝望,是怨妇式的挣扎。像一棵被砍掉的树,特别悲伤地展示年轮,一圈一圈一首一首。不过也只剩下这一件可做。

  到这个地步的音乐,不懂半点怎么拨琴弦的人都觉得这坏,都能感受这不是叫人高兴的愉悦气息。没有梦想会挂成一条咸鱼,梦想带来的若不是朝气和生命力,还不如那咸鱼,至少早晨吃粥时,还能拿来做碗小菜。

  有人为了听一听教堂的钟声到巴黎,有人为了去逛名气很大的橱窗,有人爱上了巴黎女人,有人爱上了自己构造的一个梦。可是如果成年累月的,造起来的梦,仅有的舞台只是地铁阴暗的甬道,在这里蹲坐,是守候梦想,还是为现实屈服。

  巴黎下雪了,这么梦幻,在她,就只是天更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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