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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稿可以烧掉,一切必定记住

评《最后的手稿》

2013年01月05日 星期六 新京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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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的手稿》
[美]特拉维斯·霍兰著
新星出版社
2012年10月

  □书评人 侯磊

  网上有个帖子,列举了那些被人记住的图书管理员的名字,包括莫言在内。其实不止图书管理员,档案员也是这样,尤其是前苏联的肃反时期,当热爱文学的监狱档案员接触到著名作家巴别尔的手稿,就有了《最后的手稿》中的故事。作者特拉维斯·霍兰想让更多的人了解巴别尔,他在书中引用了不少巴别尔小说中的句子。而在那个有血有肉的主人公——档案员帕维尔身上,我更看出了在权力面前人的渺小,以及那个时代有良知者的困境与无奈。

  著名作家巴别尔出身于犹太商人家庭,曾当过苏联哥萨克军队进攻波兰的随军记者,写出过轰动全国的小说。他在四十六岁那年被枪杀于集中营,很长时间是被禁止出版作品的,生命中最后的几年更是沦为囚徒。但他并没有停止写作,在他写给秘密警察首脑贝利亚的绝笔信中,仍旧想着要把作品写完。在小说的开头,帕维尔在监狱中见到了他,两人打了个招呼,他们已预感到手稿的命运。在小说的最后,两人又见了一面,帕维尔已经看过了巴别尔写给贝利亚的信,根据历史记载,这时的巴别尔已经离死亡不远了。帕维尔冒着风险把手稿藏在地下室的墙壁中。最终,在同事被清洗,档案即将被焚烧时,帕维尔前去安葬了因车祸丧生的妻子,托付情人纳塔莉亚把巴别尔的小说手稿邮寄出去,而手稿和他的命运,从此都无从知晓。尽管整部小说的语言是那么唯美,故事是如此简单,读来却令人不寒而栗。

  巴别尔是小说中隐藏的一位主人公。全书是以他的手稿作为线索的。帕维尔只是个普通的监狱档案员,他以前曾是位教师,曾教过巴别尔的小说,因揭发别人,陷于人事斗争而被贬至此。他和情人相处友好,他在监狱档案室中工作低调谨慎,从不多言,只是埋头于阅读文学,但他无法逃开生活带给他的压抑和恐慌。在这种情况下,他接到了巴别尔的档案,并发现了未完成的小说手稿。与手稿相对应的,则是焚化炉。对焚化炉的描写在本书开头就出现了。那么多诗人、作家的手稿,知名的或不知名的,都会被焚化炉无所谓地烧掉,奔向自由的文字被擦得不留痕迹,本应打破禁锢的思想被加倍地禁锢,产生思想的肉体被消灭,心灵被扭曲。

  也许是从事文字工作的缘故,每每读到焚毁名作手稿的时候我都会痛心。从当权者的焚书,到果戈理、卡夫卡主动要求焚稿都是如此。但本书中没有正式写焚毁巴别尔的手稿,而是在即将描写时全书收关结束,只写了焚毁诗人曼德尔施塔姆的手稿作为预演,其效果却更令人痛心。就比如描写恐怖,最骇人的恐怖是即将到来的恐怖。这时你无法躲开它,只能默默地承受,内心中充满了恐慌。即便有档案员帕维尔冒着生命危险藏起手稿,希望也是十分渺茫。作家、手稿、档案员,这些本应保存人类文明的载体,都在那个寒冷的时代不堪一击。正如小说中所写的那样:“这就是这个时代的要求:每件珍贵之物都必须藏匿起来。在这个意义上,他(帕维尔)的心和那堵地下室的墙没什么区别。”

  随着巴别尔的作品《骑兵军》《敖德萨档案》等陆续翻译成中文,我们也渐渐熟悉了小说中隐藏着的这位主人公。历史是无情的,巴别尔的大量手稿最终被付之一炬。这是每一位文学爱好者都为之痛惜的。对于历史,作者实在不忍手稿被毁这个结局,才写了这部小说塑造出一位档案员的故事,也在故事中为巴别尔手稿的存世留下一个缥缈的梦。而《最后的手稿》向我们暗示的是,手稿可以烧掉,但这一切,都必然会被世人所记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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