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岁后

　　■ 巴黎私信（33）

　　那天去资料库里刻一份DVD，内容是阿佳妮还在法兰西喜剧院时，在舞台上表演的几个片段。台上的阿佳妮，真是一派天真，旁边站着位六十岁的老太太，从昏黄灯光下转过脸来，对我说，她那时候，简直还只是个孩子。深蓝色的眼影下盈盈若有光。

　　□驳静（旅法留学生）

　　我想当我到了六十岁，再看和自己同年代的明星，是不是也会有这种怜爱感。虽然素不相识，可是她的故事在媒体上写着，她的汗水在银幕上洒着，高兴落寞的时候都看过她的戏。她不认识你，却在你的生活中插图配曲，娱乐了你。然则还有看着她们的成长，外国记者采访时的那一口流利的英语。她一会儿被禁演了，一会儿接一个新戏重出江湖；有时又拍了部烂片，有时又走上戛纳电影节红地毯，和你握手时缓缓的美丽的一笑。

　　资深粉丝大概就是这样来的。好像看着隔壁那个小自己两岁的妹妹，眼看她初长成，眼看她笑靥若真，自己闷在一座都城里，又看她落了魄还满世界奔，或又重出江湖。总之在自己平淡的人生里观看别人的起伏，自己人生几乎都有了意义。

　　那么意义就是，总算想明白了，为什么小龙女要叫那些人来演，那些年纪越来越小妆越来越浓的脸？因为九零后零零后们，也需要和他们一起成长的明星呀。尽管如此，承认这件事等于承认自己老了，后浪来了，历史车轮子就要碾着过去了，所以固守着李若彤版小龙女，下回哪个又重拍，不吐槽气都捊不顺。

　　明星对于我们这些路人的意义，还有一样。就是若干年后，历史的妆容有一些，服饰的演变史有一些，牵连出些许当年的场景，恐怕还有一些。

　　比如，她会让我想起《色·戒》上映时，我跑到王府井的某个电影院，独自就把这部删剪版看了，那时在黑暗中，看到她空腴的憨直，未觉得醉媚，后脊柱一阵阴凉，好像蜿蜒上来一只蛇，冷冷地让你记住了。

　　一年夏天回北京，正赶上《晚秋》上映，买票的时候我有点摸不准自己，作为一名性取向与大部分女同胞一致且稍有大叔控嫌疑的女性，我此时到底是元彬的女粉丝呢，还是这个女人的女粉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