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友记

　　■ 巴黎私信（38）

　　因为预算的缘故，在布鲁日住了高级酒店后，到了布鲁塞尔，所剩的钱只够住小旅馆。

　　而且是与文艺完全无关的小旅馆。

　　□驳静（留法学生）

　　从火车站往西走十分钟，到了贫民区模样的地界，远远地在街口，就可以闻到乱象——根本不需要达萨那天生灵敏的嗅觉，去嗅出医生丈夫身上异于常日的味道——眼看着一些女人裹着脏兮兮的头巾招摇过市，某些男人裹着大胡子过市，不舒坦地感觉到胃里鼓着劲。

　　既然如此，如何不挑一间价钱最便宜的。面目模糊的前台侍者指示我去楼顶层。倒是有电梯，都说了不是文艺型的——我知道你一定要期待什么狭窄的螺旋而上的楼梯，真的不是，是格外粗糙的半旧电梯，铁皮单薄得险些被我一眼洞穿。这栋11层的楼，有种无所顾忌的脏腻的油垢和见不到的秽乱——这已经是现代社会的底限了吧，高阶版不属于当代，普通人只得在书里看过，像奥威尔在《巴黎伦敦落魄记》里写的会有“一队成S形的臭虫不紧不慢地爬到墙的另一方”。

　　却居然真是半个阁楼，盖着一个斜面，横在床头，窄长地伸到窗户，那扇可怜的对着刚才看到的街的窗户。特别让我怀念就在这天上午，布鲁日的那间房间里窗景，对着的尖顶教堂，给窗台上的几盆花作背景。

　　这种天壤之别，没有更刻骨铭心的时候了。

　　因为旅馆住成这样飘摇，恨不得把所有的时间都晃在外面，一天半工夫，居然把所有的能逛的地方都逛了，还整整吃了三顿大餐——没错，省下钱来留在吃饭上了。而在布鲁日正好相反，住得舒服了，两天里只吃得一顿好的，早餐都还偷偷往口袋里塞两片面包；睡得太舒服，于是十一点才出门，日头最大的时候还回来午休一会儿，再出去晃已经下午三四点钟。旅行行成了一个宅女。

　　是的，准备旅程的时候，我大概意识到，会陷在了忠义不可两全的难题里。没想到哲学效果这么明显——自己给自己制造哲学难题，并不是所有人都有这样的觉悟，以及恰到好处的预算。

　　老友记里有一集讲，六个人都要在sex和food里做抉择，大家都选好了，只剩joey不停在两者之间跳跃，你看的时候，肯定也在心里默默权衡。那我顺便沾个光，你选什么，到底是舒服的酒店呢，还是美味的饭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