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凉舞、相扑与泰拳

　　■ 风行水上（4）

　　我觉得日本一些传统的体育和舞蹈都有点让人摸不着头脑。比如相扑吧，一个个五大三粗的胖子鱼贯而出，蹲在那半晌不动，又是撒盐又是拍掌，如是七八个回合，然后就一推，结束了！

　　□高军（画家）

　　我有个朋友在东京，有一次我看到她传了几张朝颜的照片在网上，后面的几张照片是许多居民一人拿一把小扇子在跳舞，我问她这是在跳什么舞。她说：“纳凉舞”。我说这种舞是不是跳过就不热了，她说：“那倒不是，跳过出一身大汗。回家洗了澡后感觉好像凉快一些！”

　　所以我觉得日本一些传统的体育和舞蹈都有点让人摸不着头脑。比如能剧，要看一把刀，一拨拨老半天。看雁群惊秋，手搭凉棚，很慢、很慢。一寸一寸往额上挪，雁都飞到西伯利亚了，他还在挪。台下的人连大气也不敢出一下，榻榻米又硬坐得屁股生疼，又不敢箕踞。一个个笔管条直地跪着。一个米国人在看了日本能剧之后总说；像挂一桶水在头上，慢慢滴死你。相扑吧，你看一个个五大三粗的胖子鱼贯而出。但他们出奇地有耐心，两个胖人，见面互相致意。然后蹲下，做个架势。观众眼珠不眨地看着，忽然又松懈下来，各自走到一边，抓点什么东西在身上撒，有识家说是盐。

　　撒完后，大喝一声。把胖腿左右一分，在膝盖上拍打几下。又像青蛙拿虫似的蹲在那里，一动不动。台下人又紧张起来。裁判像中了魔怔似的，拿个扇子到处扇乎。忽然又松懈下来，两个胖子各自走到一边，又是撒盐。就这么东一把，西一把往后背上扔。撒完了又来这一套，又是大喝一声，双掌一合，取个蹲势，就这个样子弄个七八回，然后就一推。结束了！你这不是骗钱吗？我估摸着好些人根本没看明白是怎么回事。到处打听：谁输了？因为正在你走神的工夫，他都打完了。古龙小说中，不大写招数，反正就是快，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这一推就是快！有一个胖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搡到草圈外面去了。

　　泰拳我也不喜欢看，太残酷！都跟有多大冤仇似的，往死里打！胳膊肘，膝盖，打过架的知道这两个地方是人身上最硬的地方。像这些练家子，怕不是练得像钢一样。我等这样的身子骨怕不是一肘下去扇巴骨要断八根。所以我看他们在台上打，我在下面直咬手指头。心说这怎么受得了？但我喜欢看他们开打前面那种舞，在台上乱扭一气。伴奏的音乐像中午沼泽地上冒的气泡子，一串一串摇摆着冒出来。拳手像这热水里两条蠕虫，激动得无可奈何。这种音乐听着人浑身没抓没挠的。拳手能把自己的手脚扭到匪夷所思的位置。音乐一停，两人对对拳，马上开打，一刻也不耽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