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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人博 一个法学家的人间情怀

2013年03月23日 星期六 新京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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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独的敏感者》 王人博著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13年1月

  敏感者与闲逛者是王人博的自命,若由我来定义,他当是一个旁观者,只是这种旁观,不同于麻木不仁的看客,他虽冷眼,心中却热血激荡,豪情万丈,所以我愿意在“旁观者”之前加上“入戏”的说明。这就像程燎原说王人博:“……如果他是以学院派的风骨来观察社会,他的旁观却是为了参与。”

  □书评人 羽戈

  我与王人博先生结缘,源自他的课。2002年春天,在他西南政法大学的政治学课上,听者如云,屡易场地,最后动用了学校最大的教室,晚上的课程,中午便得去占座,否则只能坐在后排,或者苦站两小时。有时一堂课,他竟不讲学术,反倒纵谈时事,横议江湖,说到愤激之处,间或迸出一句“他妈的”。

  这无论在何时何地的课堂,都会被视为离经叛道。然而王人博之为王人博,恰恰在于他异于流俗:万马齐喑的年代,他敢于发出不合时宜的“恶声”;待到万马奔腾,口号喧天,他却退回清寂的边缘,冷眼红尘,偶尔枭鸣一声,依旧不合时宜。

  课后,我便找他的书来读,这一读就是十年,翻检书架,迄今共得八本之多——有人读到这里,也许会暗笑:一个学者,治学三十载,才写了八本书,怎么算多?这一问,适用于大多法学家,却不适用于王人博。

  他的写作风格全然迥异于授课。其开讲,激情飞扬,举重若轻,如行云流水,明珠走盘。其下笔,一如其思想,审慎而简约,不蔓不枝,质朴无华。他原是一个感情十分丰富的人,落笔之际却朴拙而压抑,哪怕写他最亲近的祖母,写梦靥一般纠缠他的乡愁,笔墨平淡至极,如晚秋风中的炊烟。这样的写作方式,与对写作的敬畏甚至恐惧(“书写会温暖手心,也会伤生”),焉能多产?

  相比同侪的“有所为”,王人博偏于“有所不为”。除了质直浑厚的学术功底,依他的见识与文笔,以及对时势的敏感把握,若走公共知识分子路线,简直如臂使指,探囊取物。谓予不信,这本《孤独的敏感者》便是最有力的证据。此书谈绘画,谈音乐,谈电影,谈摄影,谈鲁迅,谈庄子,谈手艺,谈乡愁,却极少谈及他的本行:法律与宪政。若不加介绍,有些读者也许不会相信作者是一位法学教授、宪政学者。

  书名《孤独的敏感者》,来自对朝戈油画《敏感者》的观感。作者看画,犹如庄生梦蝴蝶,画里画外,是耶非耶,敏感者与作者合为一体。“《敏感者》传达出了画家渴望对外在世界‘参与’的热情,但真的要面对这世界时,他又是那样的生拙和乏力”。

  所以,他走回了他的内心世界。“内省”不是与外部隔绝,而是认知的改变:由外在的打量、触摸、嗅探改为心灵的咀嚼。——这段话可视为这本书的精神纲领。此书虽写外物,却依然是一本内省之书。一个热爱鲁迅、庄子的人,内心远远重于外界。

  对内,作者以“敏感者”自况。对外,作者则以“闲逛者”(或者说漫游者、游荡者)自况,这是一种生活态度,是“内心尊贵者保持尊贵的一种仪式”。他观影赏乐,谈艺喝酒,说梦话旧,一个法学家的人间情怀跃然纸上——他的学问何尝不是人间烟火呢,他把宪政炼成了“文化的乡愁”。他孤标傲世,不左不右,他对自己的专业,自己所伫立的位置,自己所惯用的话语,不断审查与追索,拷问与质疑,以决绝的内省,促成了内在的独立。

  威廉·詹姆斯说:“人的难题不在于他想采取何种行动,而在于他想成为何种人。”当你明确了王人博是何种人,或者欲成为何种人,便能理会他的书写与思想;更进一步,则可理会他为什么要这样思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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