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风行水上(9)
在内地说起曾灶财不大有人知道,但他在香港却是家喻户晓的名人,名头不比成龙小。曾灶财三十来岁时,房子让港英政府给拆了。曾灶财很生气,一般人气气也就算了,哭几声完事,但他有个宏伟的报复计划:你不让我好好住,我就画花你的地。他弄了毛笔墨汁,上街开始了他五六十年的创作生涯。
□高军(画家)
只要看到香港哪里有空白的墙壁,就开始涂鸦。字体自成一派,方头方脑的,密密麻麻的。他也不临帖,也不写碑。更不学二王。看到哪里有闲空就奋笔疾书,从他祖宗十八代开始写起。写他曾氏先人什么时候来港,另外还有街谈巷议,民间八卦。全上墙。常常有闲人看他在墙上写字,帮他捧墨,送水。也看警察抓他,并跟在后面起哄。
他常常被警察抓去,像他这样大法不犯的人,警察也拿他没什么办法,中午在警所吃点东西,下午就回家了。也不打也不骂,人家那是法制社会。曾灶财这么一写就写了五十年,而且还老而弥坚。没有一点像驾鹤西游的样子。香港政府还得养着他,给他发救济金。他领完了救济金,接着上街胡折腾。该写的写,该画的画。渐渐风生水起了。
上世纪八十年代初曾灶财声名鹊起。有许多做去污产品的厂家找他做广告,日本有许多人找他写字。曾灶财得了不少钱,香港政府说你既能挣钱,就将他的救济金取消了。曾灶财不服,找香港政府打官司,电台、电视台全程报道。免费帮财伯做了一个大广告。律师能帮他打官司那是有面子的事,还提钱做甚。
市容部门和警察想来是恨毒了他,但香港有法律,谁也不敢乱棍打死他。后来有好事之徒,说曾灶财这是艺术,是香港行为艺术的大师。什么东西只要沾上艺术,那它的身份就不一样了。杜桑拎着个夜壶往美术馆里一放,说这就是作品。
意大利威尼斯双年展,香港送去一个曾活宝。有人不服,但不服你试试。你一年三百六十天,天天在街上写个五六十年。后来曾灶财死了,想来这下香港市容部门要到黄大仙庙,警察要烧香给关圣爷了。说我的天呀,你终于显灵了。这害物总算是除了。呜呜地哭。男男女女抱头痛哭,总算是斗败了曾灶财了,街面上总算是清静了吧。
正当他们准备清扫工具去毁坏曾灶财劣迹时,且慢!有人士出来说,曾灶财那些字是香港文化宝贵遗产,毁不得,而且还要保护起来。于是这些街头巷尾财伯的墨迹就保护起来,以后还要上玻璃罩子罩上。忽然想到一句古诗,二十余年尘扑面,如今始得碧纱笼。苍天终不负曾灶财,曾灶财终不负香港所有白墙。文中说有毁坏财伯墨迹者押送有司。财伯的魂在天上恐怕也笑晕了。
我有几个写书法的朋友,没有一个像曾灶财那么有恒心的,哪天我鼓励鼓励他们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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