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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种追思】
赵长天先生不仅仅是一个作家,一个编辑家,他实际上还是一个文学教育家,他能创建机制,发现和培养韩寒等新人,这些在我们僵化的教学体系内,是非常不容易的超越性探索。
忽闻赵长天老师过世,心里确实难过很久。和赵老师接触不多,又似接触很多。说是接触多,是因为很多接触是在会上;说是接触少,是因为,私底下的交往不多。
许多接触,是在各种各样的会上——他病前,我们在作协,在上海文化发展基金会等等的会上,是经常见面的。这些会上的接触,感触最深的是他的低调沉稳与温柔敦厚。他没有架子,说话语调低缓,却掷地有声。无论是在作品讨论会上,还是在评审会上。这些会,他是真看了作品,真有想法而来,所以,他说好话一定是说到点子上,而更重要的是他的批评,也是一定能说到点子上,让人心服口服。他的观点常常能一锤定音,因为中正平和,又常常具有可操作性。我把这种风格叫做温柔敦厚。一个文学家,以创作为业的人,能做到这一点,真是很不容易。
最早一次主动接触,是通过他,要他儿子的作品。那个时候,我们在做中国现代类型小说理论与批评的国家项目,在上海的作家中我们比较多地重视蔡骏和那多(即赵长天之子)。最感激的一次接触是,他参加我的《上海地王》小说改稿讨论会。当时,我写了初稿,作协为这个小说开了一个改稿会。赵老师来了。那天,他发言很长,好话没说什么,提了一系列修改意见,包括副线怎么处理,人物怎么调整。他那么忙的人,认真地看完了小说的电子本(初稿有三十来万字),让人很感动。因为他的意见,我终稿删了三分之一。还有一次是一个写小说的朋友,联系了大家去安徽宣城采风,邀请他去。他的确忙不能去,但是他很认真地写了字,让我们带去。这个细节,也让我很感动。
赵老师身上有领导者的气质,这种气质一是来自于他做事的认真负责,二是来自于他的中正平和。这让他在我们当中有很高的威望。我想他发起新概念作文大赛,这个大赛能激活大家的文学热情,也和他的这种领导气质有关系。他是中国当代文学教育事业有力的推动者和传播者。有一次我们在上海文化基金会开会,他主动问到我们在做的创意写作教育教学改革。他说,很支持我们的想法,他觉得中国的文学教育要改革,改革了是有希望的。
赵老师也是一个非常杰出的作家。他们那一代的写作,和我们这一代有些不一样。我们这一代上场的时候更强调个性表达、个人感受,他们那一代更加重视社会表达和写实反映。随着年龄的增长,就我本人而言,是慢慢地接受和回归了他们那一代的文学主张的。他当时对我的《上海地王》的意见,就包含了这些成分,能在我的小说中被他具体地提点出来,这对我有很大的帮助。所以,我说赵长天先生不仅仅是一个作家,一个编辑家,他实际上还是一个文学教育家,他能创建机制,发现和培养韩寒等新人,这些在我们僵化的教学体系内,是非常不容易的超越性探索。
网上有一位网友在得知赵长天先生过世后这样写道:“赵老师为我们带来了新的《萌芽》,带来了新概念,带来了中国新文学的力量,他的影响绝不会随他的离去而逝去,反而更加深刻地被铭记和感念!”赵长天先生是80年代生作家的伯乐。因为他,许多年轻人的青春岁月里有《萌芽》,有《新概念》,这在市场化、世俗化的中国社会里是非常大的一抹亮色。
如今,先生已去,我想他的事业不仅有他的儿子那多继承,也有我们大家一起。驾鹤西游生极乐,留得青忆共长天。
□葛红兵(上海 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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