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的弟弟也要有节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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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向来主张，历史剧可以不完全依从历史，可是，虚构至少有一个底线，就是要言之成理，符合逻辑。

　　汉代后宫戏《美人心计》让人看得想吐血，有一点说得尤其不对：窦长君不是窦皇后的弟弟，而且是哥哥；而那位从民间相认的，却是弟弟窦少君，而且这位窦少君，还是个有故事的人。

　　□侯虹斌（作家）

　　《汉书》中记载，窦氏在当上皇后没有多久，就收到一封信，有人自称是她的弟弟。皇后是有个弟弟，但这个弟弟还在四五岁的时候就被人拐走卖掉，失散了。她禀明了文帝之后，召见了这个自称是弟弟的人。

　　原来，窦皇后的弟弟窦广国（字少君）被人拐走之后，辗转多地，已经找不到家在哪里了，一直被转卖到宜阳，给他的主人到山上烧炭。有一天傍晚岸边躺着百余人睡觉，岸崩了，睡觉的人都被压死了，只有少君独自逃脱了。跟着他的主人家到了长安后，听说刚刚立了皇后，是观津人，姓窦，他记得这和自己的姐姐情况都吻合，还记得小时候跟着姐姐一起采桑掉下来的事。他把这些情况都详细记录下来，写在信里上书给皇后。

　　窦皇后至此已没有怀疑了，又再问一些具体情况，听得泣不成声。她重赏了两个兄弟，又把他们安置在京师居住。

　　从大难不死的奴隶一夜之间翻身为国舅，这一段高潮迭起。《汉书·外戚世家》接着便道：“绛侯、灌将军等曰：‘吾属不死，命乃且县（悬）此两人。两人所出微，不可不为择师傅宾客，又复效吕氏大事也。’”刚刚才从诛灭吕氏的战役中惨烈胜出，大家已对外戚之势力提防不已；况且，当初他们选代王为帝，也就是因为代王性格温和、母亲薄氏又无强硬的外戚；他们怎么会容忍窦氏家族有得力者干预？

　　他们选了有节操有学问的长者和窦氏二兄弟一起居住。后来，窦长君、窦少君都是谦让的君子，不敢以富贵骄人。直到皇后为皇太后时，窦少君才被封为章武侯。

　　其实，这个窦少君，远远不止是行为端方，还是有一定才能的。当时，张苍当了15年丞相，文帝觉得窦少君品行好，想让他当丞相，但是怕军功集团的反对，不敢造次，犹豫了很久，终于还是选了有份参与打江山的申屠嘉当宰相。注意，除了吕产之外，此前还从来没有过外戚当丞相的先例——从高祖开始，丞相依次是萧何、曹参、王陵、陈平、审其食、吕产、周勃、灌婴、张苍——所以吕产才死得这么快。文帝的考量，是有道理的，何况他是由外藩入主的，更须小心。念及这位国舅的前途牺牲在这种政治妥协之下，不能不平添几分好感。

　　之所以出了这么一个温文尔雅的汉文帝，和幕后的陈平、周勃、灌婴等人密不可分：不仅挑对了人，而且时时处处防患于未然，在小节处亦不敢苟且。饶是绛侯如此小心，帮助扶植的外戚也有节操，最后却是温和的文帝亲自干掉的。

　　这是一个系统性的崩溃，跟阴谋关系真不大。琳琅满目的后宫戏，顶多只能捕捉到这种悲剧的皮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