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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攒下的20块钱

2013年04月24日 星期三 新京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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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日,宝盛乡玉溪村,儿媳从屋内捡出来的公公李天禄的身份证。新京报记者 浦峰 摄

  李天禄

  遇难地:宝盛乡玉溪村 

  终年:65岁

  父亲很少和我聊天,有时说两句,他也只是埋怨自己没能力帮我们。他心思重,觉得老了,是儿女的负担。我劝他,“你脑壳要开朗一点。”但他还是悲观,想不转。

  我从没想过父亲会以这样的方式离开。

  那天,顶着余震,在房子内外10米的范围,我来回跑了七八趟,足足找了4个小时,也没见着父亲。

  我尽力想,也许他活着。

  直到嫂子提醒,我才想起门口震落的一大片屋顶,伸手去掏,碰到一个软软的东西时,心揪成了一团。

  父亲的标志

  父亲下葬了,就在一片青翠的茶园旁,山明水秀。

  按照当地的风俗,老人离世,是要请“神明”开路、守灵3天才能入土。

  但父亲的身体已经不再完整,我找了一块布,小心翼翼地拼凑了父亲,再把他安放在棺材中。

  地震,让家里二层小楼的屋顶全塌了,就横在稻场上,瓦砾、水泥碎了一地。

  没人知道父亲去了哪里。

  按他平日的习惯,可能会去村里四处转转,或者去地头干农活。

  我始终尽力去想,到了下午,父亲应同往常一样,慢悠悠晃回家,白色的长须飘飘。胡须是他的标志,他始终不愿意剪,即便是得病的时候。

  但我再没能等来父亲。

  父亲的心思

  村里人眼中的父亲,是个精神病人。

  10多年前的一天,他突然变得不正常,经常说胡话。

  他的病时好时坏,犯病时,就跑到地里刨石头,翻来翻去,不知在找什么。

  有时又是个正常的人,农忙时,不用我们招呼,他能扛着农具去干上一整天。

  父亲很严厉,我怕他,始终觉得和他有距离。

  年纪大些后,我有些理解他,每次回家总和他挤一间屋子睡。但他很少和我聊天,有时候说两句,他也是埋怨自己,说没有能力帮我们。

  他心思重,总觉得老了,是儿女的负担。

  我劝他,“我们都这么大了,你脑壳要开朗一点。”

  我还说,“你再活多少年,我都养你,吃穿都不愁。”

  但他还是悲观,想不转。

  父亲的积蓄

  父亲没享过一天福。

  他这辈子省惯了,平时我们给他的钱不多,但下葬那天,我在他的床上找出20多块钱。

  他要攒好久。

  半个月前我回家,他精神了些,不像以前那样常犯病了。我甚至在想,是不是他的病情有好转,将来孝顺他的日子,还长远。

  我说,要不到我那个地方耍一耍?他和往常一样,没说不去,只是不开腔——他不愿给我添麻烦。

  我想起母亲临终前跟我说的话,“我们没有多少能力。”父亲也是这样的想法,他只希望我们过得安逸。

  我总觉得还有时间陪他,现在,却再没有机会了。

  李天禄之子李小云 口述

  新京报记者 朱柳笛 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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