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少年的悲伤肖像

　　张子晨

　　遇难地：芦山县清仁乡

　　终年：8岁

　　去世前，张子晨在墙上画了一个人像，抠去了眼睛。更多的时候，他愿意一个人躲在房间里，悄悄看动画片。

　　直到孙子张子晨去世，张元芬才注意到，孙孙在雪白的墙上画了一个人像，也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方法，把人像的一只眼睛抠出了一个窟窿。

　　地震后，张元芬又翻出照片，想烧给孙子，才发现张子晨把照片中自己的脸涂成了黑色。

　　张元芬迷信，在她看来，张子晨这两个怪异的举动都是不祥的预兆。“孙孙是提前告诉我，他要走了。”张元芬说。

　　没赶集 赶上地震

　　这是张子晨第一次拒绝跟奶奶去赶集。按照惯例，他肯定一骨碌从床上弹起，穿好衣服出门。

　　集市上有他喜欢的遥控赛车、故事书，以及喜羊羊与灰太狼的碟片。每次赶集，他一定要求奶奶买上一些，而张元芬也总是应允。

　　此时是4月20日清晨，喊了两次孙孙，也没见他有动静，赶着出门的张元芬没有强求，她把孙子独自留在家中。

　　8:02，地震爆发，在摇晃中站稳脚跟的张元芬，火急火燎地往家赶，她看到自家平房顶部的一整块现浇板，已经狠狠塌下。她不停喊着孙孙名字，也没有人应声。

　　直到村里人找来了千斤顶，和张家人一起挪开房顶，张元芬才发现，孙子已经断气，半边身子都是淤青。

　　独来独往 不善言辞

　　对于张子晨，村里人有一个共同的印象：内向。

　　每逢放学后，他们去张家串门，总能看到少年独自在房间里，埋着头写作业。

　　即便是玩耍，他也极少跑出家门。更多的时候，他愿意一个人躲在房间里，悄悄看他的动画片。

　　每一次开学报名时，学校老师都会留给爷爷高廷康一个难题。老师们告诉他，他孙孙不愿意跟同学交流，连老师上课提问，他也只是站起来，不愿答话。

　　“性格造就了，我们能怎么办？”这位60多岁的老人反问说。

　　儿子在外打工，他和张元芬独自带大张子晨，对待孙子的沉默内向，他们无能为力。

　　留守家中 命运坎坷

　　爸爸张伟把儿子的沉默归结于妻子的离去。他一直在县城打工，偶尔回趟家，也极少与儿子交流。

　　他觉得，儿子之前活泼开朗，非常爱出去耍，自从妻子不声不响离去后，张子晨几乎换了一个人，变得沉默内向，自觉，甚至有些自卑。

　　有时候张伟故意问儿子，你想妈妈吗？张子晨的回答总是干脆：不想。然后沉默不语。他知道，儿子说的是假话。

　　一年前，张伟为儿子带回了一位新妈妈。张子晨一直在用独特的方式处理与新妈妈的关系，他敏感，羞怯，小心翼翼，希望能够“经营”好这段关系。

　　原本，张伟打算让儿子重新步入生活的正轨，但地震来临，让这个心愿无法兑现。他说，儿子命苦，他觉得亏欠他太多。

　　新京报特派震区记者 朱柳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