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悲剧英雄李陵

2013年05月10日 星期五 新京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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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下载汉朝(27)

  众所周知,《史记》的诞生,李陵对此亦有贡献。李陵降匈奴,司马迁替他说了话,结果被施腐刑。《史记》有很大一部分,是在这种悲愤之下写出来的。李陵,是汉代最有争议的名将,和他祖父李广一样,都充满悲剧色彩。

  □侯虹斌(作家)

  天汉二年,李陵随同贰师将军李广利出师酒泉。浚稽山一役,李陵五千多人的军队被单于军队三万多人所包围,后来,单于又召来地兵八万余骑。兵力悬殊地厮杀了十余天,韩延年战死,李陵叹息:“无面目报陛下!”遂投降。剩下的士兵逃脱至塞边者四百余人。

  接下来的叙述,就有了一点分歧:《史记》云:“单于既得陵,素闻其家声,及战又壮,乃以其女妻陵而贵之。汉闻,族陵母妻子。”就是说,单于很快把李陵纳为东堂快婿,然后武帝就族灭李陵全家。而《汉书》的情节,则复杂得多。在李陵死战的时候,武帝已经把李陵的妻母一家都抓来当人质了;听说李陵投降,武帝大怒,只有司马迁一人说李陵很可能是假投降以报汉室。武帝哪里听得进,粗暴地把司马迁阉了。后来,武帝也有点后悔了,一年多以后,他派公孙敖将兵深入匈奴迎李陵,公孙敖的军队一无所得,就回报说,捉到的当地人说,李陵正教单于练兵,以防备汉军。武帝二话不说,族灭了李陵三族。

  《汉书》的故事,显然更接近真相。

  李陵悲痛不已,因为教单于练兵的,不是他,而是另一降将、塞外都尉李绪啊。李陵刺杀了李绪。就为此事,大阏氏想杀掉李陵,单于把他藏在北方,又把女儿许配给他,直到大阏氏死的时候才放回来。其时,立李陵为右校王。

  关于李陵是不是叛徒,是不是民族罪人,或者到底是他背叛了国家还是他的国家背叛了他,我都无意去辩驳。两千多年来,争论已经够多的了,一旦遇到胡虏乱、家国恨,文人更是爱借李陵来抒发胸中之块垒。可是,洗白或者抹黑的二分化,有助于我们接近真相吗?

  李陵无以赎罪。他赎罪的方式是消极怠工。单于很看重李陵,他在匈奴呆了二十五年,和他的太太拓跋氏生养了几个儿女,余则基本无所事事。唯一一次,汉遣军回击匈奴的时候,李陵和匈奴大将领三万人和汉朝的御史大夫商丘成所将的三万人对战,打了九天,却失败了。明代大学问家王夫之觉得这是李陵死心踏地为匈奴打汉人的证据。不过,却另有研究者指出,李陵深谙战法,占尽天时地利人和,又兵强马壮,怎么可能打不过远军疲兵?是因为李陵有心纵汉军啊。

  其实,汉匈长期战争,降将多如牛毛,封王封侯的亦不在少数,但李绪、赵信、卫律、中行说,甚至李广利之类的,谁都没有像李陵那样,在“降”这个字上陷入如此深沉的痛苦。其实,那些降将个个都与李陵一样,有不得不降的不得已;为何只有李陵能赢得后世的诸多同情与谅解?或许,这与史书作者对李陵的刻意诗化有关:庸人的叛逃不过是为了求生,英雄的叛逃却让我们难免心有戚戚,他那句泣下沾襟的“嗟乎,义士!陵与卫律之罪上通于天”,令人顿觉宇宙苍穹无可容身——总有一种叫做命运的东西,兜头兜脸地扑过来,把我们彻底打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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