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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到园林,怎知春色如许

2013年06月15日 星期六 新京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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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园:晚明传奇中的园林印象》
作者:肖伊绯
出版社:金城出版社
出版年:2013年6月

  □书评人 侯磊

  园林是用来观赏的,而唱在戏曲中的园林是用来听的。读肖伊绯的《听园》一书,感觉他是既从园林写戏曲,也从戏曲写园林,有“园中有曲,曲中有园”的感觉。在《听园》这本精致的小书中,作者是通过园林,结合戏文、典故、史实,讲述了《牡丹亭》《红蕖记》《西园记》《燕子笺》《梦花酣》《风流院》六部明传奇,至今《牡丹亭》《西园记》《燕子笺》仍活跃于舞台,另三部早已销声。这六部是作者的心爱之剧,都与园林有关,都是精心选取的。

  传奇在唐代指的是小说,到明代就成了剧本。明传奇本身是以演唱南曲为主的戏曲文本,大凡各地腔调都可以歌唱之,尤以弋阳腔、海盐腔、余姚腔、昆山腔为正宗,几乎一字不改,其他各地方戏都可以改编来演唱。它与园林的关系是相互依存,不可分割的。明代社会奢靡,士大夫阶层造园成风,唱曲演戏更是入魔。传奇戏首演的地方,大多是在私家园林中。《牡丹亭》《红蕖记》都是首演于江苏太仓王锡爵的家中,《梦花酣》的刊印者郑元勋在读完剧本后,直接请《园治》的作者、造园大师计成来为他设计园林。园林与戏曲,都是“大中见小,小中见大,虚中有实,实中有虚,或藏或漏,或深或浅不仅在周回曲折四字也”(沈复:《浮生六记》)。戏曲的“曲”和曲折的“曲”意思相通,戏曲的腔调要唱得曲折、弯曲才好听,全是直来直去的那不是唱戏曲,是喊口号。按现在的说法,学园林要懂戏曲,学戏曲要懂园林,因为“曲径通幽,移形换步”等都是中国传统文化中共通的思想精髓。

  同样,作为剧情来说,园林作为背景也是一定会出现的。《牡丹亭》是杜丽娘在衰败的古园中“原来是姹紫嫣红开遍”;《红蕖记》是穷生崔希周、小官郑德嶙还有划船的渔父在园林般的山野小舟之上感慨人生;《西园记》中是书生张继华在园林中巧遇王玉真;《燕子笺》是文士霍都梁在曲江池畔巧遇官宦家的小姐郦飞云;《梦花酣》干脆模仿《牡丹亭》,“以书生梦见一株碧桃花,挑起万般事端”;《风流院》讲的是身为侧室的冯小青为正室所不容,只能因痴迷读《牡丹亭》而心生幽怨,孤寂地死于豪门园林之中。全书自《牡丹亭》始,又自《牡丹亭》终。

  古典园林的意境本身就是天人合一,道法自然。有道是“翡翠诗中鹧鸪篇,牡丹亭上三生怨”。在《牡丹亭》中,一个怀春的少女杜丽娘,在私塾先生陈最良“关关雎鸠”的教导下,到一座荒废的古园里才对男女之情开了窍,回到屋中就做了春梦。园林不仅是男欢女爱的导火索,更是他们合欢的场所。这才是“不到园林,怎知春色如许。”自《牡丹亭》一问世,明传奇文本中故事发生的背景,即便不在写实的庭院中,也在虚构的园林中。不论发生在室内室外,都市山野,都是离不开园林的,使得演剧人、观剧人、剧中人都忘记了是在园林还是在山水之中。

  像《玉簪记·琴挑》中,潘必正上来唱:“月明云淡露华浓,欹枕愁听四壁蛩……”而陈妙常唱:“粉墙花影自重重,帘卷残荷水殿风……”如果把这四句组合起来,恰恰是一首描写园林景观的绝句。使得女贞观那清幽的道观花木顿生,冷面圣洁的女尼顿成红粉娇娃。因此在传奇剧本中,园林不是用来写实描绘的,而是化入其中的。此时台上戏中的园林则化入到美妙的腔调中,不用看,不用想,只用听。

  在现实生活中,苏州园林受太平天国时期战乱的破坏很大,明代计成时期建造的园林也基本上不存在了。很多园林都是复建的,融入了现代和西方的元素,无法达到完全复古,古时完整的苏州园林谁也没见过,只能寻找一些遗痕。要是真的一心寻古,赏园不如听园。肖伊绯的《听园》一书,应当是出了《牡丹亭》,怀揣《红蕖记》;手持《西园记》,书夹《燕子笺》;《梦花酣》以后,找个《风流院》;再认真品读去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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