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金荣
性别:男
籍贯:河北文安
生前住址:大兴西红门
死亡日期:2013年5月22日
死因:冠心病
终年:79岁
生前职业:东城区环卫局副队长
生前愿望:遗体捐献
有一种情感,只有离别之后,才会日渐浓烈和清晰。比如父子情。
对于陈劲,79岁的父亲尽管不如年轻时那般身材挺拔,但仍如同一座山。
那座山,厚重、质朴,有些特质在陈劲的世界里,不变亘古。
陈劲是陈金荣的小儿子,43岁的他,还能清晰记得父亲35年前的样子:头戴前进帽,一身蓝色劳动布工作服,左胸口袋必然插支圆珠笔,裤兜里一定会有白色的粗料手绢。
“不耍嘴皮子,只靠腰杆子”
打陈劲记事起,父亲就是东城区环卫局的副队长。那时的一官半职,远没今天这样闲适。
有一次,陈劲和哥哥姐姐扛着扫帚、铁锹,跟随推着小车的父亲出门,“爸,咱去干啥?”“你甭管,跟着就是。”
街边,陈金荣带孩子们在一座堆成小山的垃圾旁停下来。
一个大人带着几个孩子清垃圾。几个原本在旁边聊天的邻居脸红了,也加入了队伍。
陈家以前住在东城区青年湖东里的平房区,上百户居民共用一个旱厕,一个水龙头。父亲常手持粪勺、背上粪桶,带着队员弯腰于腌臜之间,七八岁的陈劲在旁看着。
味道难闻,但陈劲从没觉得父亲脏。“一点也不丢人,还很光荣,他是为上百户居民服务。”
后来陈劲知道,父亲原先在崇文区环卫队时,曾是淘粪工劳模时传祥的徒弟,这在当时是莫大的荣誉。
父亲珍视这种荣耀,他常说,“不耍嘴皮子,只靠腰杆子。”
皮革包里的晚餐
陈金荣共养育7个子女,早年日子过得苦,头两个女儿在新中国成立初期夭折了。
“他不会有太多话。”是陈劲对父爱如山的一种理解。
下班回家,父亲的黑色人造革皮包里,常会有5个孩子的吃的,一个也不少。
逢年过节的单位会餐上,父亲不会频频动筷,总是把鸡腿和鱼肉夹到碟子里,再掏出白色手绢,包起美食,带回家留给孩子们做晚餐。
陈金荣始终觉得,孩子始终是孩子。
一个邻居的儿子因为偷东西,十几岁时进了少管所,有年冬天,少管所来了一封信,信错插在陈金荣家门口的木柱上,信里说,让邻居家给孩子送被子。
拿到信后,父母到邻居家传话,“邻居家的男主人可能觉得孩子丢人,就没打算送被子,是我爸抢回了一床被子,顶着大北风,用自行车给少管所驮过去。”陈劲回忆。
“舍得,有舍才有得”
陈劲记得,父亲的教育词典里常有两句话:人亏天补;舍得,有舍才有得。
陈金荣当过管理分房的委员会负责人,还参与主持评选过单位先进个人,但轮到评自己时,他总把机会让给别人,“1990年前后最后一次分房,才轮到我们家。”陈劲说。
分管东城垃圾桶采购、验收工作时,陈金荣总得面对商家的“糖衣炮弹”。
看他总是推托宴请和礼物,销售员干脆打听到陈家地址,直接登门,陈金荣闭门谢客,销售员不罢休,将点心匣子和装有几条大鲤鱼的塑料袋直接扔到院儿里。
“不能碰这些东西。”陈金荣告诉孩子们,他骑车把东西送了回去。
这种要求,对陈家的孩子同样适用。
陈劲曾把工地里发现的钢筋卖了5毛钱,带回家时,父亲盘问钱的来历,“可以说是偷的,也可以说是捡的。”陈劲说。
陈金荣要陈劲把钱退回去,可陈劲犯难“我哪知道钢筋是谁的?”结果,这5毛钱直接被陈金荣扔到炉火中。
同样,陈劲的哥哥拿回的两根从卡车上掉下的葱,也被父亲扔上屋顶。
未能实现的遗愿
“那座山”偶尔也会情绪崩溃。
晚年光景,他和陈劲有次聊天,突然哭起来,埋怨自己的父亲不怎么疼他,让他拉上千斤的轱辘车,带弟弟给家里挣钱,因为他是家里的老大,还有2个弟弟、3个妹妹。
人生路上颇多苦痛。让陈金荣和老伴杨淑兰想到了身后的安排。
一张信纸上,杨淑兰替他和自己立下誓言,要用一颗感恩的心,将二人遗体全部捐献。签名一笔一画。
捐献遗体,也就尸首不全,这违背了中国的传统,陈劲的大姐不想让父母这么做,但再怎么坚持也拗不过老两口,就哭着签下了“知情同意”。
时针拨至今年5月22日,当杨淑兰清晨5点多起床做早饭时,老伴儿已经没了呼吸。
母亲让急救车紧急开往一家医学院,但“门卫说没开死亡证明,不让进,后来就去了另一家医院的太平间。”陈劲说。
最终,陈金荣的遗体在八宝山被火化,他还是没能捐献遗体。
新京报记者 许路阳 实习生 翟超 翻拍
寄语
敬爱的父亲,您的言传身教已融入子女的骨血中,这辈子您是我们明亮的指路灯,下辈子我们愿意继续当您的儿女。——儿子陈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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