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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老鹰与徐小凤

2013年07月01日 星期一 新京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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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旧时人物(9)

  □羽戈(青年学者)

  徐家与我家可谓世交。徐老鹰与父亲,交情达五十年。徐小凤与我,从小学到高中,都在同班读书,她知道我每年冬天耳朵必发冻疮,我知道她左臂有一块红色的胎记。

  我对徐老鹰,既敬且怕。他鹰眼如电,鹰鼻如山,一张刚毅的瘦脸令人望而生畏。他以驾驭鱼鹰(鸬鹚)捕鱼为生,这门手艺日渐消逝了,在我的童年,却是最令我们这帮孩子眼馋的工作。我常常梦见取徐老鹰而代之,一人一舟一群鹰,横行水上,万夫莫当,我呼哨,鱼鹰入水,我击水,鹰飞长空……忙乎一个时辰,鱼篓便满了。

  徐老鹰背起鱼篓,赶往青林渡的鱼行。他是行里的老大。鱼行汇聚了全县的捕鱼人,平素若有摩擦,都请徐老鹰公断,一言既出,无人不从。

  少年时节,徐老鹰正是我心中的英雄。

  英雄气短,红颜命薄。不想这两句老话,竟在徐老鹰一家身上应验了。

  徐老鹰命中的煞星即其女徐小凤,被誉为南巷一枝花。憨夫子上课,讲到“肤如凝脂”,说你们若不能理解这个词的意思,可以看看徐小凤同学的皮肤。在一片赞叹声中,徐小凤俏脸微红,妖媚的眼神却扫向右前方的冰哥。

  徐小凤与冰哥,演绎了一段孽缘。这二人,一个玉树临风,一个天生丽质,本是天作之合,然而徐小凤过于要强,冰哥则有些浮浪,就我们所见,那两年,二人恨大于爱,分大于合。他们常在晚自习课上传纸条,传上三五张,徐小凤就开始默默啜泣。

  悲剧发生在高考前夕。事后我们才知道,他们在一起两年,竟三次堕胎,当时徐小凤不过18岁,身体哪里受得了,而且他们堕胎,不敢去县医院,只能找私家诊所。最后一次,是在青林街上一家门诊,手术后,徐小凤大出血,医生束手无策,紧急找来徐老鹰,送往县医院。这一来满城风雨,最好面子的徐老鹰恼羞成怒,大闹学校,遍寻冰哥不见,砸坏了好几张课桌。

  谁能料想,这只是悲剧的开端。徐小凤与冰哥分手之后,静养了半年,2000年底我回家过春节,南巷的街坊交头接耳,说徐小凤傍上了吾县最大的企业之一兄弟木业的康老板,被这个比徐老鹰还老的男人包养了。

  五年后,康老板病逝,徐小凤得了一笔钱,在城北置房。听说她曾去找冰哥,冰哥的家人根本不许她进门。此后她有过一段短暂的婚姻,不出一年即告破裂,原来那次医疗事故,使她彻底丧失了生育能力。

  2009年秋,奶奶去世,我回家奔丧,见到来吊孝的徐老鹰。当年那根古铜色的标枪,如今沦为弯曲的稻草。他的精神状态,比身体更差,闲谈五分钟,便开始走神。一年后,他因精神错乱,失足落水,死在了曾被他视作战场,快意驰骋近三十年的那条河。

  徐小凤至今单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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