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历史和抗战老兵以尊严

　　【阅读观察】

　　“对于抗战老兵，我们媒体和志愿者只能给予他们尊重，国家才能给予他们尊严。”

　　当2013年7月2日开始，有一条微博开始在发酵时，我脑海中不时浮现出2012年9月，一家网站的朋友因我策展的“未曾忘记——湖南抗战老兵肖像展”而采访我和关爱老兵志愿者时说的一句话。这条引起广泛讨论的微博的核心内容，是一个月前发放的一个红头文件：《民政部对十二届全国人大一次会议第8260号建议的答复》。到7月3日，全国的纸媒陆续开始刊发这条消息：“原国民党抗战老兵将被纳入社会保障范畴”。

　　7月3日晚，全国各地的关爱抗战老兵志愿者，纷纷晒出他们聚会喝酒庆祝酩酊大醉的照片。确实，这一刻，很多人已经等得太久了。

　　虽然在此之前，已经陆续有过“国民党抗日将领入驻湖南烈士公园纪念塔”、“陕西近日批准抗战牺牲的6名原国民党士兵为烈士”等新闻，各种关于纪念、关爱抗战老兵的活动也已此起彼伏，各地关于优抚、保障抗战老兵生活的提案、建议也并不鲜见。但真正在中央政府部门层面，对抗战老兵进行肯定，并提出具体政策的红头文件，还是1949年之后的第一次。

　　到了7月5日，在长沙的枫林宾馆，长沙市民政局下属的长沙慈善会和民间组织深圳市龙越慈善基金会共同发起的“长沙市幸存抗战老兵关怀计划”项目启动。未享受离休待遇的长沙市户籍幸存抗战老兵，每人每年可领到10000元的生活援助金。

　　而在此之前，大部分国民革命军抗战老兵的人生，莫不曲折坎坷，倍尝艰辛。

　　顺手一翻，翻开《湖南抗战老兵口述录》中87个老兵的任何一个的讲述，再翻到结束处，诸如此类的人生，比比皆是。

　　从2008年到2012年，湖南图书馆开全国地方文献工作之先河，对本省的抗战老兵进行口述史的采集，4年期间，共有102位老兵，录音录像共计有200小时之多，到2013年，该馆整理出来的上下册《湖南抗战老兵口述录》一书中，收集了87名老兵的口述史，涵括他们的青年抗战现场，1949年后的人生遭遇，人至耄耋的境遇。这些老兵，绝大多数是团以下的中低级军官和普通士兵的口述，当营长的都很少。

　　这种以士兵角度呈现的口述史，在目前连为数不多都谈不上。除了崔永元纪录片《我的抗战》图书版，我们通过国家图书馆检索以抗战老兵为主题的图书，仅有南方都市报的《寻访抗战老兵》，方军的《浙江永康 最后的抗战老兵》、《浙江天台 最后的抗战老兵》、《最后的军统老兵》、《最后一次集结》（29军老兵），尤广才回忆录《血鉴：一个远征军抗战老兵的回忆录》、新四军老兵刘顺发的《老兵话当年》等五本，另据其他检索，还有禹志云的《远征路上话今昔——中国远征军老兵在缅甸》、湖南老兵朱锡纯的回忆录《野人山转战记》、抗战老兵后人白涩整理的《抗战亲历者口述：老兵鲜活记忆中的10大抗日战役》。

　　在这87名老兵之中，明确记录出1949年到“文革”期间，被打成“历史反革命”，被判刑，被剥夺公职，被下放乡村的老兵，就有34人（未包括那些没谈不公遭遇的老兵），占全书老兵的四成之多。

　　恢复抗战老兵的尊严，需要恢复客观全面、丰富细腻的历史。而这种恢复，恰恰也是给予这一段刚从暗室中走出又陷入浑浊的抗战史以尊严。《湖南抗战老兵口述录》的工作，通过极其微末的历史重生，使得抗战老兵和抗战史彼此的尊严获得重生的可能。 □袁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