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谨以《私想鲁迅》感谢那位小老头儿
|
实事求是地讲,我从来不想做一个所谓纯粹的画家。因此,我近十年的创作都是“叙事版画”。鲁迅的文与人黑白分明,我用自己的私想来表现鲁迅这一“重大题材”,在这里,尽管我的声音微弱,语调不准,但“我说”很重要。
传说刘罗锅的学生代其岳父捎话:“先生的书法哪一笔来自传统?”刘沉默片刻道:“你问你的老泰山,他的字哪一笔是自己的?”
显然,乙先生说甲先生的书法不是从传统的具体门派中走出来的,而甲说乙的艺术中根本没有自己的风格。这是传统与创新永久纠缠不清的话题。
回望历史,上世纪30年代的大上海诞生了左翼作家联盟和左翼木刻家联盟。鲁迅先生把中国传统木刻插图带到创作木刻的新天地,迈出这一步,让古老的艺术得以重生。这就是中国新兴木刻的发端。
那时的木刻家,努力摆脱传统文人画与世隔绝,逃避现实的风气。他们主张为人生、为社会而艺术,作品剑指社会现实:揭露黑暗、同情大众、宣传民主、革故鼎新。一时间,木刻被社会被大众广泛关注。在延安,木刻不仅成为到处张贴的宣传画、报纸插图、百姓家中年画、新门神,它还成为粮票、邮票、证件等实用品。那个时代的画作粗糙、简单,但锋利、当代、激进、精神豪迈、波澜壮阔。它的影响力凌驾于同时期任何一个画种之上。
然而,近二十余年,版画越来越丰富,多数画家求大(大尺寸)、求细(细腻繁复,酷似工笔画)、求美(色彩艳丽、风花雪月)。渐渐地,版画走入一个封闭的自认为纯净的小圈子,孤芳自赏,自我把玩。唯独,它离社会离大众越来越远。
我从来不反感版画的装饰性,对于“主旋律”创作也一直怀有敬意。但我同时认为,文学艺术不是简单的宣传材料,对于左翼木刻精神,我始终予以崇高的礼遇。我坚持认为责任、力量、勇猛并非“左翼木刻”的代名词,独立思考、批判精神应当是知识分子所具备的品格。
实事求是地讲,我从来不想做一个所谓纯粹的画家。因此,我近十年的创作都是“叙事版画”,用木刻与文字介入当下,言说所思所想。鲁迅的文与人黑白分明,我用自己的私想来表现鲁迅这一“重大题材”,在这里,尽管我的声音微弱,语调不准,但“我说”很重要。
木刻艺术的质地是什么?锋利,黑白分明。它是不为讨好而作的杂文,尖锐是它的命脉。即便有抒情有温度,但并不拖泥带水,言不由衷。
所谓传统,应该是从前的创新,时间久远,就成为了传统。那个字里行间充斥着古人唯独没有自己的书家,写的是毛笔字,绝不是什么书法。实践告诉我们,学习传统而不拘泥于它,与眼下的时代发生关系,艺术才有意义。我们终将老去并离开这个世界,但优秀的艺术不会,正如鲁迅的精神不会远去,左翼木刻的杰作不会消失一样。
我深信,鲁迅之前,没有一个作家会与一个艺术品种有着那样密切的关系,鲁迅之后的七十余年,也再没有过。谨以《私想鲁迅》木刻图文书,谢谢那位小小的老头儿。
□刘春杰(画家,曾获“鲁迅版画奖”)
更多详细新闻请浏览新京报网 www.bjnews.com.c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