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找一个答谢的理由

　　【答谢词】

　　这次为什么选中了我？我猜想原因有二。其一是教育的问题已经到了极其严重的程度，人们有求解的愿望。其二，对教育不良层面的讨伐甚多，大家仍有兴趣发牢骚，但是已经厌倦了简单的咒骂，愿意思考其所以然。

　　□郑也夫

　　大家好。先做个自白。我知道自己不够正常，有点怪诞。怪在对“为什么、所以然”想得过多。比如在这个发言前，我产生了一个莫名其妙的纠结：要不要表示感谢。我觉得受到他人帮助才需要感谢，而各位的工作不是为了帮助一个侏儒出名，要远比这高尚，对不对？虽然我也知道有时感谢只是礼仪性的客套话，可是上述想法一进入脑子，感谢的话就难以启齿了，因为我担心我的感谢会矮化了评委们的工作。

　　更大的一点的思考是为什么会选中我。我出版的书虽有20多本，却一直对出版社说，我的书不会赔钱，但也绝对不会畅销。为什么？因为写得深了点，虽然绝对不晦涩。我认为多数的晦涩来自不诚实，他讲的是自己都不甚了然的昏话，甚至是故意作秀，因为有越不懂越崇拜的读者。在追求认知上我是诚实的，但是我的书还是深了点。那么这次为什么选中了我？我猜想原因有二。其一是教育的问题已经到了极其严重的程度，因此人们有求解的愿望。其二，对教育不良层面的讨伐甚多。大家仍有兴趣发牢骚，是因为都有儿孙正接受学校的折磨，所谓“斩不断，理还乱”。但是大家已经厌倦了简单的咒骂，愿意思考其所以然。

　　本书暗合了人们的心理。就是说，与人们的某种需求不期而遇。我本意只是服侍我自己的求知兴趣和社会关怀，不察看别人的眼色，不伺候别人的口味，管你是官家，出版商，还是读者。二十年前我撰文反对发展私人轿车，前几年我主张提高汽油价和北京自来水价格，引来滔天骂声。

　　我行我素的怪物们不被评选是常态，被评选是偶然。他们能否当选似乎不成为社会进步的指标。但是我以为，那些不为自己求知，不为自己写作，只重讨好别人的人能被评论家抛弃，是社会的进步。好了，有了理由了。我愿意从这个意义上向评委会、新京报和到会的各位朋友表示感谢。谢谢大家。

　　■ 现场声音

　　问题的根源不仅仅来自教育

　　能为郑也夫先生颁奖，是我的荣幸。有人形容中国教育问题“水很深”，是因为这么多年有这么多人都在为教育问题奔走呐喊，却鲜见改变。中国教育痼疾积重难返，个中奥秘，多数百姓不知其所以然；中国的现实只是告诉他们，只有考了高分才能做“人上人”，一切普通劳动者无论从收入还是社会地位，都是“人下人”。为什么会形成当下这种状况，其根源显然不仅仅是教育的问题。我完全赞同郑也夫先生从“社会平等”角度开出的“病理诊断”，或许正如其所言：只有当最普通劳动者享有体面的收入和社会保障时，只有所有公民都享有相等的权益和权利时，教育才能回归正途，中国的孩子们才会从重压下解放出来。

　　蓝蓝（诗人）

　　采写/新京报记者 吴永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