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吐小食核】
□鲍鲸鲸(作家、编剧)
新片上映,又到了和导演一起跑城市宣传的时候。大队人马浩浩荡荡从北京出发,八天去了八个城市。这样的日子不常有,奔波里带着喜感。和滕导合作三次,每次参与这样的宣传,我一直没有找到准确的参与感,所以只能负责记录与旁观。
每天早上六点,大家拖着行李箱,都是脸色惨白,刚刚做的梦还挂在脸上,没来得及晾干。迷迷糊糊坐上车,开向机场,开头两天大家还会彼此问候一下:昨天睡得怎么样?到旅途过半,连寒暄都免了。像我这种重度嗜睡症患者,根本不记得自己是怎么从酒店的床上,挪动到机舱里的。一直到在机场等行李时,大家才算都清醒过来。相互间开始有了人类的交谈:“鲍鲸鲸你刚刚睡觉又打呼噜了。”滕导说。“飞机上那么吵你都听得到?”“听得到。”“打了很久吗?”“没有,就打了一小下,我刚准备拿手机录,你就不打了。”
到了酒店,把旅行箱打开,洗把脸,吃两口饭,下楼参加新闻发布会。回答问题,合影时看左边看右边最后看中间。噼里啪啦地照完,下楼坐车,去影院和观众交流见面。每个城市都有五六家影院要跑,分布在城市的东南西北。深夜结束宣传,路边找家小馆子,导演、明星、助理、宣传凑一桌,就着肉串,喝口啤酒,填填肚子,聊聊明天。半睁着眼睛晃回酒店,电梯里互相问:“哟,我房间号是多少来着?”
和观众交流的过程不长,大部分时候都是堵在路上。每个城市都那么堵,车上的大家偶尔插科打诨,偶尔集体放空,常态是各自刷着手机看观众写的影评,看到好评,就相互传阅,看到差评,就努力淡定。每个城市接送我们的司机,也都性格各异,有的喜欢介绍景点;有的喜欢大声播放网络歌曲,我们默默跟着听;有的司机喜欢回顾人生经历,“我这辆车啊,坐过好多明星了,张学友都夸我开得稳当哦。”
无论是飞机上、车厢、影院里,队伍里的所有人,都在为这部电影努力。主创们担心电影趋势,助理们担心演员身体,宣传们担心安排失误,司机们担心堵车迷路。上座率、当日票房、观众反馈,这是唯一能让所有人都凑过来听的话题。有时候群情紧张,有时候士气大振,似乎一个小数字,都牵一发而动全局。我们就像在打这世界上最重要的一场仗。
但当堵在路上时,向窗外望望,好像又不是那样。人们行色匆匆地奔向四面八方,都怀着各自的心思,奔着不同的目的。每座城市里,住的酒店窗外,几乎都有一个硕大的建筑工地,正在建起新的楼盘,灰尘满天,熙熙攘攘。八天的时间里,无论是采访,还是观众见面,滕导一共被问了17次:“希望这次票房是多少”,又一次被提问后,我深夜回了房间,窗外的建筑工地已经是漆黑一片,但白天被我忽略的建筑工地上的一个硕大广告灯箱,开始在夜空里闪闪发光。那晚,我毗邻着另外一个战场,睡得很踏实。每次来宣传前,虽然都唧唧歪歪地不想来,但来了以后,常常会被队伍里的每个人感动。人生是场战斗,拍电影也是战斗,这个战场里,会对成功提出疑问,也会对失败留条后路,它没有兵家制胜守则。决定入伍的那个瞬间,就意味着很难功成身退,唯有满血复活。
这部电影被大家看到的时候,对我来说,却是送它最后一程。
但下一次战斗来临前,我会让自己变成更踏实、更勇敢的士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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