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04:爱之书·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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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与吸引 为自我披上多色外衣

2014年02月15日 星期六 新京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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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情笔记》

阿兰·德波顿 上海译文出版社 2004年4月

  吸引者开始行动,希望找到爱情之钩,把心上人钩入彀中——一个微笑、一个观点,或拿餐叉的一类方式……不幸的是,尽管人人都有爱情之钩,但如果在吸引对方时碰巧奏效,更多的也是出于偶然,而非通过算计。

  “见到他,她变得很低很低,低到尘埃里。”张爱玲描述她爱上胡兰成时的这句话早已深入人心。它描述了一个人在面对自己爱慕的人时那种卑微的姿态,以及自我认识的突然逆转。英国作家阿兰·德波顿在23岁时创作的散文体小说《爱情笔记》中,就有一章专门探讨在恋爱之初,一个人面对自己心上人的那种自卑感。

  在德波顿看来,充满自信地去吸引我们不感兴趣的人是非常容易的,但想要吸引一个我们感兴趣的人则要困难得多。因为,我们首先是一个被吸引的人,“欲望中包含的郑重成分阻止了爱情游戏所需要的漫不经心;从心上人身上发现的完美所产生的吸引力又会引发我们的自卑感。”

  让德波顿更感兴趣的不只是这种自我评价的突然降低,更重要的还在于它的扭曲。他笔下的现代英伦男性在求爱时当然更具主动性,但他所遭遇的麻烦却一点儿也不比我们的民国女作家少。在第一次与心上人约会时,他惊慌地发现,在这次重要的会面中,他失去了个性和自我——那个所有人投入爱情时最重要的根本。在法国哲学家阿兰·巴迪欧看来,爱与欲望最主要的区别是欲望朝向对方的身体,而爱却朝向他人的存在,“他人带着他(她)的全部存在,在我的生命中出现”,反言之,“我”也需将“我的全部存在”呈现给他人。但在恋爱之初,爱者却对自己的存在失去了把握,这或许是爱情运转中最为吊诡的地方之一。

  《爱情笔记》的主人公就面临着这样的困境。他发现,为了吸引对方,他需要获得一种能够吸引对方的个性,而这往往要求他强制对自己本真的个性做出改变。“意欲吸引她的想法使我不断向自己发问:什么可以吸引她?而不是:什么吸引我?我会问:她怎样看待我的领带?而不是:我认为自己的领带怎么样?”而这个为了迎合对方、甘愿在自我之上披上不同外衣的变色龙一般的情偶接下来遭遇了更大的麻烦——既然想要吸引对方,那么首先要做的是对她有更多的了解。“如果尚不知该采纳哪种虚假的自我,又怎么抛弃真正的自我?”接下来的论述合乎常识,即了解一个人是一个缓慢的过程,用德波顿的话来说,它“需要长久的体察和破译,从万千言语和动作中梳理出完整的性格”,但遗憾的是,一颗情迷昏沉的头脑何以具备这样做所必需的耐心和睿智?德波顿的主人公精彩地阐释道:“我如同一个持简化论的社会心理学家一样行事,急于将人置于简单的定义之中,却不愿采纳小说家捕捉人类天性中的多种质素时使用的细腻手法。”主人公恨不得直截了当地要求对方回答“你是一个怎样的人?”以一劳永逸地解决折磨着自己的问题。

  急于讨好心上人的恋爱者苦恼地发现,恋人的个性与要求是那样的复杂多元、自相矛盾、难以捕捉。比如,《爱情笔记》的主人公的约会对象忽而深许感情脆弱,忽而又赞美精神独立;忽而歌颂忠诚,忽而又认为外遇合理,因为婚姻更虚伪——她的观点是那么纷繁复杂,主人公差点被弄得精神分裂。但人类天性本就纷繁复杂、矛盾多元,这是无需奇怪之事,只是,这确实为初沐爱河的情侣们带来了诸多困惑和烦恼。当然,纵有烦恼也依然是一出悲喜剧,就像张爱玲那句名言的后半句话是:“但她心里是欢喜的,从尘埃里开出花来。”

  《爱情笔记》中还有一个洞见值得宣扬,在德波顿看来,吸引者的行动如果奏效,更多的也是出于偶然,而非通过算计。这不是一个会令理性主义者满意的消息,但却不失为一个好消息。因为如果算计常常无效的话,我们何不放松一点,听命于那迷人的偶然?新京报记者 吴永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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