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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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读50本书 就能安身立命
新京报:这次文艺工作座谈会上,有没有细节让你印象很深刻的?
麦家:习总书记开口第一句话就是“这个会议是我要召开的”。而且会议由他主持,从头到尾,一个人既做主持人,又当主讲人,像跟你拉家常,很随和。让人印象更深的是,他对中外文学作品的了解可以说如数家珍。可以想象,这些书曾深深感染过他,所以他相信文化的力量。
新京报:习近平在会上谈到些名著,这份书单在网上热传,你对这些书有什么共鸣吗?
麦家:说实在的,有些书我至今都没有读过,有些书虽然读过,但也没有他有见地。比如《浮士德》,我就没看完,看了大概七八十页,实在看不下去,太枯燥了,而他用了一个月苦读,把它看完,让我这个“专业读书人”感到汗颜。当时他是个知青,那种强烈的求知欲,我们现在已经很陌生了。
新京报:你曾经说,人的一生如果精读50本书,就能安身立命。这应该怎么理解?
麦家:精读50本书,意味着你至少要读500本书,精读的书是百里挑一挑出来的。读书的过程是寻找亲人的过程,一本书读不下去可以放掉它,去找另一本读。我相信当你读了十本二十本的时候,肯定会发现喜欢的书。你喜欢它,要把它放在床头,反复读。你喜欢的书,就是你的亲人,如果你有50个亲人,我想你足够面对人生的是是非非,面对各种艰难困苦。一本书对一个人的影响,有时要超过一个亲人。
文艺创作者不能眼里只有钱
新京报:座谈会上,习近平还谈到了一些影视剧为追求商业利益,虚构夸张,这样的作品迎合的是这个商业环境下的什么元素?
麦家:人天生有惰性、弱点。这种情况下,单纯地迎合观众其实是很容易的一件事,就是投其所好,挠你痒痒。
我们现在有些作品就是这样,一味迎合,打开电视,你会看到大量的雷剧、神剧,对历史和英雄一味戏弄,毫无原则地丑化、神化,这对青少年观众很容易产生误导。让他们不能正确认识自己的过去,没有过去,哪有未来。我们需要庄重地面对自己,面对读者,只有庄重,才能赢得珍重。
新京报:但像手撕鬼子这种情节,对于编剧来说已经不属于文艺范畴了,而是常识,为什么还会不顾底线做这样的内容呢?
麦家:这就是没有底线,常识都不顾了。文艺作品的创作者必须要有底线,有良知,不能眼里只有钱,要心里有情怀,有创作者的自重、自爱。我们编织一个剧情,不是在编织一只袜子。
记者:还有一些影视作品,在很多年轻人中的反响很好,但有种声音认为这类作品的文化价值远低于商业价值,你怎么看待?
麦家:有个词很形象,叫脑残粉。有些票房很高的电影我确实欣赏不了,可能是因为我不脑残吧。我不愿意为脑残粉写作。受众的品位是可以调教、培养的。就我个人来说,写作时是带着一个小小的要求,就是希望读者看到我的作品,有一定的触动,触动之后,他并不是对生活绝望,而是对生活更有信心,或者说更深刻地理解生活、理解苦难,可能不会让他更幸福,但能更明辨是非。我不愿为了迎合什么而去加一些厚黑学的因素,我希望劝人从善,劝人向美,以文化人。
“跟政治不能过分亲密”
新京报:你说过一句话,作家需要孤独,这句话怎么理解?
麦家:作家如果整天生龙活虎地跟大家搅在一起,他一般写不了好作品。作家是非常个体的劳动,需要孤独。我认为人的智商其实表面差不多,比如我和你对话,旁人突然提个问题出来,我和你的答卷可能差不了多少,因为我们这是第一层面的交流,但一个作家如果仅仅满足在第一层面的写作,是没有意义的,因为你没有深入思考,人云亦云的话不说也罢。作家应该是进入到第二个甚至第三个层面,这个过程是很孤独的。情到深处人孤独,孤独是一个作家的花园。
新京报:你觉得自己孤独吗?
麦家:表面上很热闹,心里其实更孤独。成名是把双刃剑,成了名,别人会拿更高的代价买你的作品,会放大眼睛看你,但你也成了大众消费品,时间被很多无谓的事情消耗,思考、写作的时间都被牺牲掉是件很恐怖的事。现在我对自己立下规定,下午四点之前不开手机,每天早起锻炼身体,吃完早饭,把中饭带上,到我写作的地方去沉思默想,能写就写。
新京报:这是你平衡社会角色和孤独状态关系的方法?
麦家:因为如果你不下这个狠心,你可能一个字也写不出来。没有作品,只有虚名,满足于虚名,那不叫作家,叫俗人一个。
新京报:你如何看待作家与政治,文学与政治的关系?
麦家:莫言说过一句话,我觉得很好,他说文学肯定大于政治,但又摆脱不了政治。我觉得一个作家包括文艺工作者,媚俗是最可怕的敌人,你跟政治不能过分亲密,应该带着批判精神去发现社会上的病症、指出问题,不能成为政治的附庸。
作为作家,我是现实的怀疑主义者、批判主义者,这种批判并不是想把什么东西批倒,而是想让这个东西变得更完美。
冯骥才老师多才多艺,小说、书法、绘画,包括文物鉴定都很精通。某种意义上,冯老师是个杂家,但行行又是个专家,我个人是仰望他的。——麦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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