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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中天中华史”的思想与方法(2)

2014年12月20日 星期六 新京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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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接B04版)

  十二

  我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新京报:我拿到《三国纪》的时候,它的篇幅之短出乎我的意料,因为你是讲这个起家的。包括你书后面也说了,有些人非常期待,但是你自己非常惆怅。从史料的取舍上,你遵循的是什么样的原则?在这个过程中有没有削足适履的做法?

  易中天:如果没有“履”,那就不存在削足的问题。我这个人,叫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我又不靠这个赚钱、拿奖、评职称,为什么要没事找事地给自己弄双鞋穿呢?何况那鞋还是别人的?所以,我并不需要事无巨细地讲完中华的历史,很可能有些东西就是一笔带过,甚至只字不提。我不求全责备,也不怕人家批评说,你怎么连什么什么都没写。爱说就说吧,无所谓!许倬云先生是历史大家吧,他老人家写《西周史》,当时就有人批评“居然连周公的事迹也不提”,但许先生的这部著作却是经典。有所不为才能有所为,面面俱到一定平庸。

  新京报:那么,哪些可以有,哪些不必有?

  易中天:这要看你想干什么。我的目的,是要弄清楚三千七百年以来我们的命运和选择,因此历史的拐点一定不能没有,比如启废禅让、西周封建、秦并天下、独尊儒术、五胡入华、隋唐改制等等。不是拐点的地方,可能就跳过去。

  新京报:选材方面还有没有别的考虑?

  易中天:为了让大家有兴趣读《中华史》,我尽可能用大家熟悉的东西来带出不熟悉的来,这是一个写作的原则或者说技巧,或者说方法。比如《魏晋风度》有一章,我会这样开头:诸葛亮第一次北伐那年,嵇康四岁。又比如《两汉两罗马》,我会说:曹操十一岁那年,罗马使团来到了洛阳。这就比说“东汉桓帝延熹九年”更能让人明白。

  这其实都是一些技巧和伎俩。我很不喜欢专业历史学家的“公元前七世纪”这种表述。你说一般读者,他哪知道公元前七世纪是什么时候?实在没有办法,我也会用公元或公元前多少多少年,但我后面一定会加上一句,也就是中国的什么时候,拿一个大家都很熟悉的事件,把它勾连起来,让大家一读就知道这是什么年代。比方说,居鲁士是在公元前538年进入巴比伦的,这一年中国的孔子十三岁。

  新京报:你确实考虑得很细致。

  易中天:我一定不放过细节。某些一般学者认为不能不写的事,我可能整件事情都舍掉。但一些很小很小的小细节,我反倒把它写得清清楚楚。为了什么?就是要把读者带入现场。比如八王之乱,几句话就说完了,一笔就带过去了,但里面的一个细节,一整段对话都有:

  贾皇后问:你来干什么?

  司马冏答:有诏抓捕皇后。

  贾皇后说:诏书都是我发出的,你奉谁的诏?

  司马冏不回答。

  贾皇后又问:起事的是谁?

  司马冏答:赵王。

  贾皇后说:绳子拴在了狗尾巴上,当然是这结果。

  新京报:这个细节,读起来像小说一样。

  易中天:细节要像小说,骨头要像论文。比如《魏晋风度》最后一章,我会讲为什么魏晋会出现这样一种风度,它价值和意义是什么?我认为魏晋人的人生追求就是“真实、自由而漂亮地活着”。可惜,它的真实是不真实时代的真实,它的自由是不自由时代的自由,因为它的独立是畸形的独立,所以它的漂亮是病态的美。这里面也会有很多的故事、细节去说明它。不但要有证据,而且这个证据还得是鲜活的,让读者看了以后会产生共鸣的,这是原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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