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02:书评周刊·主题
 
前一天  后一天

数字版首页 > 第B02:书评周刊·主题
下一篇

加莱亚诺

被遮蔽的世界中,一颗不会陨落的星辰

2015年04月18日 星期六 新京报
分享:
Eduardo Galeano(1940-2015)

图/CFP
据悉,《拉丁美洲:被切开的血管》将在14年后重新翻译,而加莱亚诺的另一本著作《行走的文字》(英文原版《walking words》)将首次引进国内。
2015年4月14日,加莱亚诺悼念仪式在蒙得维的亚国会大厦举行,乌拉圭总统巴斯克斯向加莱亚诺遗体致敬。
乌拉圭民众悼念文豪加莱亚诺。网页截图

  相较于诺奖得主君特·格拉斯,同一天去世的爱德华多·加莱亚诺(Eduardo Galeano)的知名度要小得多。这位拉美左翼战士的离世,不真切地仿佛一个谎言。

  在拉美文学星空上,爱德华多·加莱亚诺是光芒独异的星辰,他著述的《拉丁美洲被切开的血管》、《火的记忆》三部曲、《镜子》等40余部作品,无不充盈着对拉丁美洲最深沉的爱和对拉美大陆命运的反思。

  也许是命运的安排,在他去世前两天的4月11日,拉美研究学者索飒、译者张伟劼和路燕萍等人在北京举行了一场“拉丁美洲的‘鲁迅’——爱德华多·加莱亚诺及其思想”的圆桌讨论。仿佛历史预感了他要离开,就此预演了对他的怀念。在这样的怀想里,他们说加莱亚诺不会陨落,因为他的读者遍布天涯。

  写在爱德华多·加莱亚诺辞世之际

  爱德华多·加莱亚诺,多少次这个名字从我的笔下走过,今天,它终于与哀讯联系在了一起。

  哀思

  爱德华多·赫尔曼·玛利亚·乌赫斯·加莱亚诺(Eduardo Germán María Hughes Galeano),即读者熟悉的爱德华多·加莱亚诺,4月13日在他的祖国乌拉圭首都蒙得维的亚辞世,享年74岁。非常巧合的是,在他去世前两天,北京的中拉青年刚刚召开了关于他的作品的小型专题讨论会,而我于今年四月《读书》上发表的一篇文章,也正以他的一句话为题:《向着不断退后的地平线》。

  心中有一些难过。这类难过的感觉已经有过不止一次:2009年,我曾以《歌星陨落,歌手不绝》为文送别阿根廷歌手梅赛德斯·索萨(Mercedes Sosa);2013年,我曾《谨以写于2004年的一篇小文纪念3月5日去世的查韦斯总统》。真正的送葬也有过几回。1992年2月的一个夜从电视中无数条新闻里偶然听到那位宣布“宁死也不当沉默的狗”的“穷人主教” 塞尔希奥·门德斯·阿塞奥(Sergio Méndez Arceo)葬礼翌日在离墨西哥城100多公里外的奎纳瓦卡市大教堂举行,第二天清晨我便起身赶赴该城。

  低头一数,单单与死讯有关,就有那么多次,看来与这片大陆搅得够深。但我最珍视的,唯有这自然产生的难过心情,它使我像一个人那样,与一块遥远的大陆,与一群血肉无关的人民交往,而不是像一个干瘪的“学者”,去写什么冠冕堂皇的纪念文章。其实,最早的“改造”起于那个重要的1992年,所谓“发现美洲”500周年之际。那一年我怎么就正好在拉丁美洲呢?那一年怎么就让我赶上了墨西哥城大广场的印第安民众的抗议游行呢?是徒步从山里走来的印第安农民沉默的舞步,是围观的墨西哥城民众自发的“正义——正义——”呼声,把活水般的感情灌入了我异国异族的血管,从此我彻底告别了旁观的学者身份。

  遗憾

  与加莱亚诺的交往——我从未见过他——,算算也有30年。第一次是在墨西哥政治经济学课堂上听一个“异端”老师介绍他的《拉丁美洲被切开的血管》。后来的重要交往,主要是为这本书在中国寻找出版者的过程。我没有参加翻译,但我感觉到它的分量。真的是很重,我曾背着厚厚一摞400页大稿纸,三四年间跑过好几家出版社。终于,写于1997年的那个书评《人的命运,书的命运》成了2001年该书人民文学出版社中文版的前言。等到2009年因查韦斯总统向奥巴马赠书而引起此书在亚马逊地位飙升后,我们骄傲地回答追时髦的出版商:“对不起,这本书的汉译本8年前就在中国出版了。”

  后来数不清有多少次为加莱亚诺难得的人民立场、犀利的语言、巧妙的西班牙语思维击掌叫绝,以至于每出一个事件,我就去搜他的博客;以至于我在电脑的文件库里,为他建立了一个专门的文件夹。最后的交往,是源于他的几部书的汉译工作,我曾受出版社的委托,向他咨询再次访华的意愿,当然那时他已是癌症多年的七旬老人。他在回复的电子信件中写道:“迟早——但愿早先于迟——我将与那个我在遥远的时代认识的、曾热爱过的国家重逢。愿我的拥抱飞越世界七大海洋。”幸亏他写了“我曾热爱过的”,我并不希望读到那些“美丽的文明古国”之类的空话。

  遗憾的是,未能在思想成熟的年纪上与他进行一次认真的对话。近两年,应邀为他两部作品的汉译本写前言、书评之类,每次都流露过难隐的微词。一次是为《镜子》写了《重构世界史:加莱亚诺与<镜子>》,就他对东方文化的简单处理提出异议。一次是为《火的记忆I·创世纪》写了《自由的历史“马赛克”》,其中提及了他近来关于自己早期作品《拉丁美洲被切开的血管》的发言(他说今天不敢再读那本当年因缺乏知识和幼稚写就的书)。叙述起来很复杂,但涉及的话题是那个严肃得让人头皮发凉的知识分子立场问题。简而言之,言及的命题指向:具备独立人格的知识分子是彻底自由的吗?在天平严重倾斜的今天,左右各打五十大板的“独立人格”是更高的正义吗?

  我不知道,共同的六十年背景是否能帮助我们跨越东西方的潜在深堑,走向人的沟通。我的确希望长我十岁的加莱亚诺能彻底超越西方白人的出身背景,成为我们斗争中的兄长。以上几句话如果用西班牙语来表达,就要借用虚拟式了。现实中再没有对话的机会,但他留下了大量宝贵的文字供人思索。这两天,我在网上看到“南方电视台”(Telesur)为读者列出了他的众多作品的PDF版文件,受到了网络读者的欢迎和感谢。

  爱德华多·加莱亚诺是幸福的人,他在天南海北都拥有读者。

  索飒

  2015年4月15日

更多详细新闻请浏览新京报网 www.bjnews.com.c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