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抗战胜利后的一天,大学生齐邦媛走过南京市新街口,突然看到一座礼拜堂前拉着一条横幅,上面写着“纪念张大飞殉国周年”。这九个字刺痛了齐邦媛,“那些字像小小的刀剑刺入我的眼,进入我的心,在雨中,我痴立街头,不知应不应该进去”。
张大飞是“九一八”之后流亡关内的东北学生,曾受到齐邦媛父母的照顾。抗战爆发后,他投笔从戎,成为空军飞行员,1945年4月18日(齐邦媛回忆为5月18日)在河南信阳上空为掩护友机遭日军击坠牺牲。
对空军而言,张大飞只是661名伤亡飞行员中的一人,但齐邦媛却不能忘记这个名字。很多年之后,齐邦媛还记得,张大飞阵亡整整两年之前曾到重庆南开中学找她,“我跟着他往校门口走,走了一半,骤雨落下,他拉着我跑到范孙楼门口,在一块屋檐下站住,把我拢进他掩盖全身戎装的大雨衣里,搂着我靠近他的胸膛。隔着军装和皮带,我听见他心跳如鼓声。只有片刻,他松手叫我快回宿舍,说:‘我必须走了’”。自此一别,两人终生未再见面。
生离死别的故事在空军并不鲜见。1941年8月11日,空军第28中队分队长黄荣发在成都上空阵亡。5天后,他的女朋友杨全芳在空军宿舍自杀殉情,两人被合葬于成都北郊空军烈士墓。
抗战期间的中国空军,虽然实力弱小,但表现堪称顽强。1937年淞沪八一四空战,日军3架战斗机被中国空军击落,1架重伤降落时坠毁,而中方无一伤亡。在八年的缠斗中,日军著名飞行员三轮宽少佐、潮田良平大尉、南乡茂章大尉均被击落,连日本海军第13航空战队司令奥田喜久司大佐,也在亲率轰炸机队进犯成都时,被中国空军飞行员邓从凯击落阵亡。中国空军也打出一批王牌飞行员,包括击坠11架敌机的刘粹刚和击坠11又1/3架敌机的柳哲生两位双料王牌。
珍珠港事件后,美国海军中校杜立特率16架B-25轰炸机远航超过1200公里,袭击了日本东京、横滨、名古屋等城市,成为空战史上的传奇。早在3年多前,中国空军已经“轰炸”过东京。1938年5月19日下午,中国空军两家马丁139WC轰炸机由第14中队中队长徐焕升、第19中队副中队长佟彦博分别驾驶,从宁波栎社机场起飞直奔日本长崎、福冈。中国空军轰炸机并没有携带炸弹,而是投下了百万份反战传单后顺利返航,这次轰炸因此被称为“纸片轰炸”。日本人没有把传单中“尔再不训,则百万传单,将一变为千吨炸弹,尔再戒之”的字句当真,待到美军轰炸机将一座座日本城市变为火海的时候,才明白什么叫勿谓言之不预。
陈纳德创建的美国志愿航空队“飞虎队”是中国空军史上另一个传奇。这支部队创立之初便采取“空中游击战术”支援远征缅甸的中国军队。太平洋战争爆发后,志愿航空队先后改为美军第10航空队第23大队、第14航空队,从支援中国的志愿军变成美军正规部队,陈纳德本人也从退役上尉一路晋升为少将。同样,得到美国援助的中国空军,也与美国驻华航空兵共同组成了中美空军混成团,支援中国军队的地面作战。1944年豫湘桂会战期间,第10军在湖南衡阳抗击优势日军47天之久,与中美空军混成团夺取了制空权不无关系。
张大飞也是中美空军混成团的一员。在空军军官学校第12期毕业后,他被选派赴美受训,回国后担任“混合团”第28中队中尉分队长。张大飞只活了26岁,但齐邦媛却用文字让他短暂的一生变成了永恒。
□王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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