腹黑跳完上班族最后一曲

　　【今日看片·《华丽上班族》】

　　杜琪峰搭建了这个框架之梦幻与现实的舞台，透明腹黑、极简华丽，天堑通途，为“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的职场万象，提供了魔方般的神奇展板。

　　胜利日假期前，计划外看了《华丽上班族》，因为有三天假期在手，办公室明枪暗箭就不怎么伤得着人，有点隔岸观火的喜感。到写这篇字的时候，假期即逝，这时候再回味办公室凶险，没有不寒而栗的。

　　这一次，杜琪峰把黑色天赋倾泻到办公室，那个神奇的框架结构世界，医院连着地铁，出地铁就是办公室，办公室隔壁就是家，家隔壁就是天台，天台连着酒吧，酒吧旁边就是医院……美术指导张叔平为杜琪峰搭建了这个框架之梦幻与现实的舞台，透明腹黑、极简华丽，天堑通途，为“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的职场万象，提供了魔方般的神奇展板。

　　还有什么类型片是杜琪峰不能拍的，黑帮、文艺、喜剧、爱情、古装、魔幻，这下加上歌舞片也圆满了。说实话，想不出国内哪位导演，敢放弃视觉诱惑，做舞台剧电影，还是歌舞剧，又不像《芝加哥》、《红磨坊》那么奢靡炫技，大开大合。至于因为违反习惯导致票房成败，导演和投资人都有不媚俗不按照保险出牌，有试验情怀和开疆拓土的勇气，有不墨守成规挑战观众观影习惯的自信。我们幸福地开眼就好了，不用杞人忧片。

　　看过话剧版的《华丽上班族之生活与生存》，印象中没那么腹黑和惨烈，像多数职场题材影视那样，留一堆办公室唧唧歪歪政治印象。电影版被杜琪峰放在雷曼兄弟破产的惨烈背景下，你死我活的逻辑，制作弥补了偏弱的剧本。虽然歌舞翩跹之表，谁都看出黑帮元素的调度，枪战片之里。

　　《观音山》中，有场范冰冰扮演的酒吧驻场歌手唱《不再让你孤单》的戏。范冰冰说刚开始她和陈柏霖商量着选罗大佑的歌，但导演李玉说不要，因为不想刺激到张艾嘉。杜琪峰没女导演那么妇人之仁，他要的就是张艾嘉的剧本和主演，罗大佑写歌，陈奕迅张口就值回程票。陈奕迅的嗓子和情绪，特别适合都市悲欢，钢筋水泥苍凉，为职场平添萧瑟。

　　林奕华导的包括《华丽上班族》在内的都市三部曲中，“之战争与和平”要说的是，在职场上，女人永远不是男人的对手，女人的任何武器是不属于职场的。不让须眉的女人，得不到男人半点怜香之待遇，会被男人使出浑身解数对付，没有女人味的帽子，还会像紧箍咒一样被念了再念。至于狐狸精或者波霸女，在职场上的任何小得手，谁会认为她们是德艺双馨，业精于勤呢，玩物二字的标签，其实让看似如鱼得水的女人无处可遁，走哪儿戴哪儿。

　　这个观点和杜琪峰暗合，电影版面中，大胸妹嘉玲带着手下去商场调研，女孩子们“七情上面”，如上战场，嘉玲给她们每个人发个创可贴，穿六寸高跟鞋，路也要走的。电影中这句台词算为她说句公道话“嘉玲其实挺厉害的，她被她的胸给害了。”

　　张艾嘉出局，和老板兼老情人周润发跳最后一支舞，说“放心，我是你教出来的，知道怎么做”，然后漂漂亮亮地走，连个眼泪疙瘩都不掉让你瞅着闹心。这就今天的职场文化，你是职业女性，闹就不对了。何况代替你的，又不是“第四者”，而是老板的亲生女儿，血浓于水的道理你懂的。更何况你因为没进董事会，就生了二心，带着大伟陈奕迅和“年轻版的大伟”李想另立山头。

　　“职场不是比谁更厉害，而是谁能生存下去”，“爱情本来就是一个游戏，谁真心付出谁就很惨”，杜琪峰的暴力美学蕴藏在没有硝烟的职场上，华丽的华尔兹舞池中，心脏中枪也要舞完这一曲。

　　□黄啸（媒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