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不足道的扬“尘”之旅

　　“读了这本书之后，家中吸尘器里的绒毛都让你刮目相看。”《新科学家周刊》这样评价《奇妙的尘埃》。这些绒毛，可能来自撒哈拉沙漠的骆驼毛屑，可能来自干燥的花朵碎片，可能是公共汽车喷出的黑色炭灰，也可能是宇宙星尘。

　　科普书《奇妙的尘埃》从一个“微”不足道的点切入，纵横戈壁沙漠、南极冰川，追寻囊括四海无处不在的尘埃。从遥不可及的星辰，到近在咫尺的枕头，从浩渺的银河到小小的饼干渣……尘埃，这毫末之物，席卷天下，包举宇内，是无数微生物的栖居地，也是多种疾病的罪魁祸首。甚至影响着星系的成形、地球的诞生、生物的灭绝、城市的消失。古人说“一沙一世界”，诚不欺我，但这只是一种哲学的思考，只有今天的科学家才能告诉我们这小小的尘埃是如何创造生命又是如何将之无情地摧毁。

　　作者汉娜·霍姆斯曾在蒙古的戈壁沙漠工作，漫天狂飞的细沙吹进了她的眼睛、耳朵、鼻子甚至脑子里。同行的地质学家告诉她，不要以为沙尘是戈壁特有的景象，其实整个地球上空都覆盖着一层薄薄的飞沙。她被这个题材迷住了，开始一场扬“尘”之旅 。

　　这些肉眼看不见的尘埃，是诸多领域的科学家研究的对象，从中寻找宇宙创生、地球气候变迁还有保健免疫的秘密。研究尘埃的学者是一群很会玩的家伙。作者说，很简单，一个研究大象的科学家很容易找到一个研究对象，但是要获得尘埃样本就不那么容易了，常常还得自己发明仪器来获得样本。比如，有科学家发明了一种水下吸尘器，从南极的井底下收集星际尘埃。有科学家为了研究最后一次冰河时期遗留的尘土，想办法从冰河的钻探岩心里分离出尘埃样本。为了处理这来之不易的尘埃，科学家甚至用保鲜膜把手指头包起来，因为这来自破碎世界的单一碎片实在是太渺小了，不小心就卡在手指的指纹缝隙里。

　　世界不可能一尘不染，太阳系就是诞生于一团星际尘埃形成的星云，而地球上的每一次降雨都需要足够的尘埃才能有供水蒸气凝结的核中心。飘浮在空气中的尘埃其实也是微小的生命，真菌的孢子、花粉、硅藻甚至一种线虫都借助风旅行。在冰河地带，从天而降的沙尘简直就是大自然的外送服务，支持着地球上最荒芜地带的生命网络持续运作。海洋浮游生物利用尘埃获得营养来源，也释放出粒子制造尘埃，而这些微粒正是兴云布雨、云蒸霞蔚的核中心。

　　尘埃同时也是肉眼看不见的杀手。我们的身体可以阻挡天然微粒，但是却抵挡不了工业生产所制造的更细微的颗粒。几乎所有的花粉都会卡在鼻腔，过敏的人对此会非常痛苦。可是花粉不会伤害你的肺部。真正威胁身体的是各种工业废气，比如汽车排放的废气最小的微粒只相当于万分之一的毛发宽。美国科学家研究了各大城市污染和死亡率的关系，发现空气越污浊的城市，死亡率越高。

　　呆在家里也并不安全，大部分室内空气比室外还要污浊。家里的新沙发、干洗的衣服、樟脑球、杀虫剂都在偷偷释放出有毒化学物质。室内尘埃里含有致病化学物质和重金属，有一项指标便是，地毯样本中的铅含量有多少，幼童血液中的铅含量便有多少。你知道家里最能释放有毒化学物质的是什么？香烟的烟雾。香烟烟雾中有4000种化学物质，其中50种会诱发癌症。

　　尘埃和哮喘病的关系是另一个热门的话题，科学家的最新解释出人意料：哮喘病之所以越来越多，或许是因为居家环境实在太干净了。

　　《奇妙的尘埃》就是这样混合着惊奇和痛苦，充满矛盾和统一。跟随星尘，做一次令人心醉神驰的奇妙之旅。从统计学来说，每天都有一颗星际尘埃掉在你的车顶上，几十颗掉在你家屋顶上。而掉进大海的宇宙星尘，被微小的杂食性生物吞进肚子，变成鱼粪便沉到海底。

　　“来自尘土，终归于尘土。”这不是比喻，而是科学。无论科学技术如何发达，无论你是制造木乃伊、移植器官、冷冻大脑，你无法逃避成为尘埃的宿命。就像过去恐龙尸骸的尘埃正飘浮在今日的空气中，我们也会有同样的结局。整个太阳系都会化为烟雾，新的、旧的尘埃都重新还给银河。而那时候，整个宇宙依然处于婴儿期。□书评人 李峥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