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迟到的《兄弟姐妹》:个体也需对苦难负责

2017年03月08日 星期三 新京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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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呐,我们为什么破坏彼此的生活?我们为什么不让对方过正常的日子?”
——安菲萨

  【文化谭】

  戏剧是最直接、最具集体性的艺术形式,它甚至能够重塑集体的价值观。在《兄弟姐妹》这部作品中,艺术家通过剧中人物的命运悲剧,在敲打着观众的“良心”:让我们看到自己内心的懦弱、恐惧以及麻木不仁。

  圣彼得堡小剧院的《兄弟姐妹》,今年3月4日、5日在天津大剧院进行了两场演出。这出戏首演于1985年。自1988年起,列夫·朵金把这部戏带到了多个欧洲国家,1994年再次赴法国参加“俄罗斯演出季”一锤定音,确定了“圣彼得堡小剧院”的国际声誉。

  然而,在上世纪90年代,一直到进入二十一世纪的前十年,这个剧院从来没有来过中国。这其中有着诸多复杂因素,包括俄罗斯剧团的国际文化战略,首先最为关注欧洲。随着中国改革开放所取得的巨大经济成就,近年来英国、德国、法国、波兰的一些顶级剧团和导演,都把他们的作品带到了中国。这时候,“圣彼得堡小剧院”终于姗姗来迟,带来了2015年复排的最新版本《兄弟姐妹》。

  尽管是三十多年前的作品,尽管2015版参演的演员绝大多数是85后的青年演员,《兄弟姐妹》的演出仍然具有魅力。其中,有战争的苦难、饥饿;有官僚体制下农民的悲惨生活;有被拆散的美好爱情;有俄罗斯乡村的风土人情;有人们面临道德选择时的艰难困境……

  面对历史的真相,不仅仅是历史学家、社会学家的责任,也是艺术家的。原著小说《普利亚斯林一家》,揭开了官方文学叙事体系从未所提及的、触目惊心的“生活真相”。列夫·朵金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一点——他知道,观众已经厌倦了宏大叙事的“粉饰”;他知道,这样的“真相”会触动人们的内心,会引发观众对于生活的反思。

  其中带给我们最大的启迪,无疑是对“人”的解读——尊重人,尊重个体的价值。没有对个人的尊重,就谈不上国家和民族。近100年以来,中华民族经历了诸多屈辱、战争和苦难,儒家文化传统,中国的传统价值观被严重破坏。在儒家文化中,“家”与“国”是最为重要的概念,但别忘了,其核心是“人”,是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和秩序。

  正如剧中结尾处,安菲萨提问:“为什么我们要破坏自己的生活?为什么相互之间彼此不能让对方过正常的日子?”是的,面对人民所遭受的苦难,我们不禁要问:谁该为此负责?谁是罪魁祸首?

  生活是复杂的:剧中的受害者,同时也是加害他人的人。无论是安菲萨还是米什卡,或者那些饱受苦难的村民们,莫不如是。也许有人会说:这是体制的问题。没错,把一切归罪于时代和体制、归罪于领导人最为粗暴直观。但这是一种简单化的思维。实际上,这个社会是由我们每个个体构成的,是由我们每个人的罪孽、恐惧、懦弱、勇敢和牺牲构成的。

  真正的改变不是来自外部,而是从人内心开始的。戏剧是最直接、最具集体性的艺术形式,它甚至能够重塑集体的价值观。在《兄弟姐妹》这部作品中,艺术家通过剧中人物的命运悲剧,在敲打着观众的“良心”:让我们看到自己内心的懦弱、恐惧以及麻木不仁。

  ■ 题外话

  需重识“斯坦尼斯拉夫斯基体系”

  对于当代俄罗斯戏剧,我们研究得还不够全面、不够透彻。除了朵金,我们还可以数出福缅卡(已过世)、安纳托利·瓦西里耶夫、扎哈罗夫等大师级人物。这几位大师每一个人都有鲜明的个人特色,都可以说是代表了斯坦尼斯拉夫斯基体系新的发展方向。

  列夫·朵金导演曾经多年从事导、表演教学工作,是当代俄罗斯戏剧的代表人物,假如这出戏早一点来到中国,必然会给中国的戏剧人带来最直观的感受,并校正我们对于斯坦尼斯拉夫斯基表演体系的认知。

  要知道,中国戏剧学院教学体系在五十年代“全面接受”了苏联专家的指导,彼时,正是苏联国内将斯坦尼斯拉夫斯基体系推向僵化的时候。《兄弟姐妹》的演出,有助于我们理解什么是“活生生”的心理现实主义戏剧,“斯坦尼”体系的精髓并非是“庸俗现实主义”。

  最好的勉励不一定来自西方

  很多人问这部剧之于中国戏剧,会有怎样的影响?很难回答。反正来了总比不来好。不过,我倒是觉得,最能给我们启迪的是我们自己的戏剧前辈:梅兰芳、焦菊隐、黄佐临……沈从文曾经对黄永玉说过一句话:要不停地工作。这句话,黄永玉记了一辈子。对于我们的戏剧人来说,最好的勉励不一定来自于西方的艺术家,而是来自于像沈从文这样踏踏实实工作的工人、农民、知识分子以及千千万万的劳动者。

  □彭涛(中央戏剧学院戏剧文学系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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