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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幕大戏

《奥涅金》 女性在爱情幻灭中重生

2017年10月27日 星期五 新京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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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奥涅金》在塔季扬娜与梦中的大熊(奥涅金的象征)共舞中结束。

  【聚焦·乌镇戏剧节】

  这次里马斯版的《叶普盖尼·奥涅金》,埋葬了那位“多余人”奥涅金,让塔季扬娜在爱情幻灭的灰烬中得到了重生。

  作为第五届乌镇戏剧节的开幕大戏,《叶普盖尼·奥涅金》当之无愧。俄罗斯文学之子普希金的长诗,经过立陶宛天才导演里马斯的重新阐释,不但呈现出了一场浪漫、华美又充满想象力的视觉盛宴,更为我们提供了重新解读经典的另一角度。

  俄罗斯文学曾经深切影响过一代中国人,在俄国旧文化和欧洲新文化撞击中形成的“多余人”奥涅金,成为了知识分子苦闷与彷徨最初的投射对象。身为贵族青年,他厌恶身处其中的旧文化,不甘心与其一同走向灭亡,认同新文化,但又不知道如果脱离了阶级,自己在社会上该如何自处。

  但是在里马斯版本的《奥涅金》中,却从对奥涅金的批判,转向观察塔季扬娜的成长。塔季扬娜初识奥涅金,情窦初开的少女,春潮一般的情愫,旋转、跳跃和歌唱都不足以表达,她竟忽然拽起铁床,兴奋地拖着床满场奔跑。情之至极,已经不再是唱歌跳舞这样经过修饰的肢体语言可以表达,必须要拖着重物、奋力奔跑,用最原始的力量来将内心的情感外化。蚂蚁拖着米粒,旁人觉得沉重与心疼,小小的它却觉得幸福。

  此情此景,塔季扬娜显得如此天真纯洁,和奥涅金那种看似高贵的忧郁相比,这个乡村姑娘血肉丰满、生机勃勃,是一片空洞中,唯一鲜活的生命。

  《奥涅金》的丰沛之处,就在于被“教做人”的不一定是那个行尸走肉,而可能是这个鲜活的生命。塔季扬娜热切真挚的表白,遭到了奥涅金的拒绝,并且目睹了奥涅金对他朋友的未婚妻、她的妹妹奥尔加的调戏。这场展现奥涅金玩弄感情、奥尔加水性杨花、连斯基的乐观与浪漫被现实击碎的戏中,导演却安排作为旁观者的塔季扬娜走进了奥涅金的书房,一本本翻开,让风吹开书页。在浓墨重彩的舞会之后,接续这样一段安静飘逸的片段,歌剧、舞剧与哑剧流畅转换,在静默之中,展现的是当所有人在表面的浮华中随波逐流,塔季扬娜却走向了历史背后,他(们)在读什么书,为什么读这些书——在对社会和历史的追问中,作为女性的塔季扬娜走在了所有人的前面。

  及至尾声,奥涅金再次看见已经身为将军夫人、跻身上流社会的塔季扬娜,转而开始猛烈追求。数个秋千腾空而起,导演用纵向的飞升,取代了传统的平面式舞会场面表达模式,其华丽与浪漫达到了全剧的顶峰。名誉、财富、美貌,乃至万千爱慕,皆拜倒在裙下,然而塔季扬娜却冷静地告诉奥涅金:你现在爱我,无非是因为我成了上流社会的人物,与我的绯闻能让你自炫为“情圣”。而这些浮华于我,何足挂齿。

  艺术的经典作品,之所以长盛不衰,在于每个时代的人们都能从中读出属于自己时代的气息。几年前《安娜·卡列尼娜》影版重拍,人们从歌颂安娜追求自由爱情,转向发现卡列宁的隐忍、指认安娜与沃伦斯基的不堪,昭示着当代社会家庭结构已经稳固。而这次里马斯版的《奥涅金》,则埋葬了那位“多余人”奥涅金,让塔季扬娜在爱情幻灭的灰烬中得到了重生。《诗经》感叹爱情之中,“士之耽兮,尤可脱也,女之耽兮,不可脱也”,但也正是在这个时代爱情神话的崩塌间,女性承担起了歌德在《浮士德》末尾的感叹,“永恒的女性,引领我们向前。”

  □薛静(青年学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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