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人

　　■ 乱小说（20）

　　狗镇有个混混叫吴二狗，他养了个小人，这个小人身高两尺二，大概齐只有七十二厘米，脸蛋四肢都按比例浓缩，看着惟妙惟肖，他喜欢笑，笑起来咯咯咯咯，好像母鸡不小心踩到自己下的蛋上。

　　□巫昂（诗人）

　　小人的来路，二狗坚决不泄露，也有传说那小人儿其实是他的亲兄弟，还是哥哥，其母亲某天从上山砍柴下来，突然有了身孕。害喜时，她还是个未嫁人的小处女，十二三岁的样子，砍柴十年，第一次怀孕，有些不习惯，天天晒太阳补钙，越补婴儿成长得越慢。

　　二狗没个正经事业，长大后，搭了个小帐篷，在门口收门票，靠小人表演一些马戏团的项目娱乐大众，二狗很懒，不喜欢驾着大篷车出远门巡演，在集市上固定占了一角，常年在那里演出，其实门票收入非常少，只够他跟小人两个吃馒头度日。

　　他跟小人儿相依为命，晚上跟小人一起睡在祖传的大炕上，顶棚已经漏成了筛子，夏天靠自然风，冬天以篝火取暖，小人善良又有耐心，有时二狗发脾气，他低着头一动不动，等他脾气发完，还帮他烧洗脚水，他个子虽小，什么家务活儿都会干，还无怨无悔，比女人强多了。

　　二狗心情不好的时候，抱着小人呜呜地哭，“活着太难了，”他说：“太绝望了，一点儿盼头都没有。”小人在黑暗中两眼亮晶晶，像一个智者，他回答说：“当你看到太阳升起，那都不是偶然的，都是告诉你，活着还不错，还可以多晒一天太阳，多看一次太阳落山，多睡一回觉。”

　　改朝换代，集市上要收费了，二狗和小人被赶了出来，他已经五十岁上，他望着倒塌的帐篷哇哇大哭，这以后该怎么办？小人拍拍他的膝盖，抬头跟他说：“这是一个机会，我们去浪迹天涯吧，离开这里。”

　　于是流浪者的人群中，多了个叫二狗的流浪汉，和他随身携带的小人，小人多学了一些本事，他会固定不动，全身涂满金粉，那些想要发财的人会跑来跟他叩头，喊他小财神。他宁可做一个后来皮肤被金粉窒息而死的小财神，也不再回狗镇了。死在路上，是最浪漫的死法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