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之美与小说之乐

　　读小说究竟能读出什么？《如何阅读一本小说》回答了这个问题。经验尚浅的读者只注意表面的情节，容易忽视埋藏其下的众多控制要素。叙事角度、句法风格、词汇选择等技术手段，才是小说如此精彩的最重要原因。这本书引导读者有意识地分析它们，从而将小说开掘得更深。

　　本书还简要回顾了小说的发展史，以便读者能对小说做出清晰的时空定位。叙事在文字尚未诞生之前已经存在，故事和文学出现的一样早，但作为艺术的小说，其历史不过数百年。文学史积累的浩瀚遗产形成了众多源流，它们哺育着每一本新的小说，供它们在其中寻找、变形、延续。

　　维多利亚时期的小说通过连载结集成书，这决定了小说的章节划分和情节构成。为了让读者记住众多人物，小说家们会将特征放在名字中，在开头简要回顾上一章的情节，在结尾留下悬念。小说家们将小说塑造得尽可能真实，让读者和小说人物产生充分情感激荡。它们是大众消费品也是好小说，但好小说不止于此。

　　亨利·詹姆斯的《小说的艺术》是第一部将小说作为“艺术”研究的专著，从19世纪进入20世纪，小说家们渐渐离开传统的小说形式，不再满足书写完备的故事，开始探索现代人的内心。小说家们通过戏仿、拼贴、移植等手段，让叙述者与小说产生间离，告诉读者这个世界不再真实。一些小说逐步脱离大众读物，成为小说家表达自我的方式。

　　小说最直观地思考世界的模样，它们不仅让读者投入熟悉或陌生的世界，去经历人类普遍的情感，认识每个个体独特的存在；它更能让读者站在创作者的层面，看到小说家排布文字的讲究、句法和视角的各异、被巧妙置入的人物动机等技术要素，并从小说史的角度发现每部小说里投射出的前辈身影，看到新一辈小说家在挖掘传统的同时，在自己的时代揭示了什么新问题。

　　因此小说之美是无限的。福斯特告诉读者，小说不应只读一遍，而应拆分揉碎地读许多遍，不仅做一个读者，更要学会当一个作者。让自己接近小说创作的前线，是训练自己成为“理想读者”的最好方法。此时读者就会发现，原来好的小说家已经为读者准备了那么丰富的礼物。好小说远不等于好看的故事，它本身就是太奇妙的魔术。

　　□书评人 鹿鸣之什